戌之卫的身体轰然倒地。奇异的是,秋川的剑刃不沾半滴敌人的血污,所有的鲜红都像是划过莲叶的水珠般留不住。“起式还是剑锋偏下,意定但神不宁。”玄子枫倒转秋川,将剑尖没入戌之卫的心脏,喃喃道:“师尊讲过的,怎么还没改过来呢?”若不是在戌之卫攻来的紧要关头有护体灵力挡住灵术、及时用化形术脱险,且将计就计乱其心神,此时凉的就是玄子枫了。“秋川,对不住,是我剑术不精。”玄子枫握着秋川的手颤抖着,顺着袖管留下的血流进剑柄的纹路,再沿着剑尖滴落在地。“这个场面有点难收拾啊,要是下场雨就好了。”玄子枫仰头看着干净的夜空,任由无情的月光流淌在这满地、满身的狼藉。銮钖匠造的化尸水浇在戌之卫的尸体上,将那尸身化作一滩泥水。简单地止血后,玄子枫回身准备处理干净自己的血迹,却发现那渗入土壤的鲜血安静得很,没有半分蛊虫翻涌的痕迹。他忙用指尖捻弄一撮被鲜血浸润的土壤,还是没有发现蛊虫。——怎么回事?秋川出鞘,寒芒乍现。随着灵剑归鞘的铮然之声,玄子枫的指尖被干净利落地划出一道小口子,鲜血顺着纤长的手指缓缓流入掌心。并不是玄子枫的错觉,本应在他鲜血中狰狞的蛊虫,如今已经无处可寻了。难怪,难怪。难怪身体很久没有被来自每一处关节骨缝、每一寸肌肤筋肉的隐痛侵蚀;愈发频繁的咯血不知何时开始慢慢停止;方才教养大管事催动蛊虫,他却没有痛感……能做这些事情的,也只有神木塾的人。玄子枫突然明白过来,为何自游学以来橘清平总是在频繁地为他把脉、给他投喂补药,为何舒彩会反复劝他就医、连比试切磋都开始留手。“他们只以为我病了,可不知道我芯子就是坏的。”玄子枫颇有几分自嘲地笑了。……天将明,受伤不算轻的玄子枫蜷缩在客栈的床脚。戌之卫的弯刀刃上淬毒,现下他虽服了橘清平调的药解毒,但烧得还是有些厉害。周身的寒意和伤处药粉的刺痛让玄子枫止不住地颤抖,他手里紧紧攥着似乎微微发热的神木文牒。高烧让他生出些许幻觉,眼前不断掠过往日的旧影,耳边回荡着断续的声响。“鸡仔……”“鸡仔……”“小玄哥?”神志有些模糊的玄子枫只能发出细微的哑声,试图回应。“玄子枫。”似乎是凇云的声音,林籁泉韵流淌在耳畔,恰到好处的清凉。“玄子枫,能听见我吗?”“来,把头抬起来。”迷茫中,玄子枫下意识地唤了声“师尊”。“玄子枫,你拿着什么东西吗?……很重要的东西,能给我看看吗?”——我拿着什么?玄子枫的意识愈发模糊,眼前的世界渐渐被黑暗吞噬。“既然很重要,那就好好收起来,好吗?”——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无尽的黑暗中,似乎有金玉碰撞之声。有一物呼吸闪烁着洁白的光芒,照亮周身的黑暗。是灵玉佩,红玛瑙,雪发为流苏。“叮”!即将陷入昏迷的玄子枫猛然惊醒,拼尽全身的力气伸出手,可他还是没能抓住那块灵玉佩。只有神木文牒,静静地躺在身侧。玄子枫的指尖抚过文牒的木纹。“啪嗒”!一滴滚烫的泪打在上面。作者有话要说:鸡仔的聆风堂分店——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杀席即为被允许挑战幽十二卫的暗探名额。通常完成上潜任务的暗探才有资格进入杀席,入杀席即成为幽十二卫的候选人。成为新的幽十二卫,需要在一年之内击杀入同一杀席的其他竞争者,并击杀所属杀席的幽十二卫。若一年后,杀席人数超过一人则全部诛杀。鸡仔:举个例子,假设酉之卫杀席有六个人,这六个人相亲相爱谁都不刀谁,一年后会有人把他们全刀了的。酉之卫坐收渔利。假作真时真亦假大荣东南,聚宝之地。唯一有些遗憾的,便是冬日无雪,只有冷雨了。“啾!”一只圆润毛绒的小黄雀扑棱着双翅,落在某个人的指尖。那双手裹着黑色的皮手套,看上去有几分肃杀之意。但掌心翻转之时,却轻而温柔地露出了掌心的一捧谷粒。“玄老板真是心善,鸟儿都喜欢您喜欢得不得了。”名为悦然的学徒在旁边翻着账本。她是玄子枫留在抱玉城管供采人联盟的那一男一女中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