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舒彩“咕咚咕咚”灌完茶抹了下嘴,重重地把茶杯撂在桌上。凇云无奈地笑着,给他们师徒三个续上温热的茶水。“他们说我,我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我这个首席在外人眼里确实有点‘名不副实’我认了。可是他们凭什么那么说师尊!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那种……”说到这儿,舒彩说不下去,有些红了眼眶。她缓了口气,恨恨地说:“他们不是喜欢嚼舌根吗?赶明儿让鸡仔……”察觉到自己下意识地提起了某个人,舒彩收声,小脸当场就垮了下来。“没关系的,彩儿别气了。”凇云抬手顺着舒彩的头毛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谢谢彩儿记挂着为师的感受。那些流言蜚语早不能伤我分毫,不必介怀。竖子狂妄,不足以让我们的好彩儿跟他们置气。来,给为师笑一个。”舒彩的嘴角扯出有些勉强的笑,转而又嘟着嘴抱着蒲团窝在榻上。灵石灯柔和的光下,凇云在书案后摊开书卷。“说正事儿。这次宴会,我听得着实是捏了一把汗。各大宗门怕是都坐不住了。”凇云的笔在纸页间疾驰,发出“沙沙”的声响,“霜叶山保持中立,灵天门置身事外,杻阳峰带头挑事儿,宏剑宗高高挂起……”严洛拿帕子擦着眼镜,问:“先生,假骨生灵、羊沟村、定海灵珠……这些事情的关联并不如何紧密,有没有可能只是几方势力各自谋划的巧合?”“也有可能是他们之间的联盟十分松散,所以才显得这般零碎。”舒彩捏着蒲团分析道:“但从南海开始,他们的合作愈发多且紧密起来,其中定是有什么变数。”凇云点点头道:“彩儿说的对。天地灵气锐减让宗门间多年潜藏的矛盾浮上水面。他们是急了,才在响玉阁面前露了马脚。”纸上的“骨生灵”和“羊沟村”被凇云圈出来,连上线。“我们久居抱玉城对此感受并不明显,但游历时确实能感受到外界的天地灵气少得可怜。对于驭灵师而言,天地灵气是修炼必需的资源。现在僧多粥少,难怪他们急着研发增强灵力的药物。”眼镜被严洛擦得透亮,重新回到鼻梁上。他若有所思道:“此外,他们窃取定海灵珠的事也有些蹊跷。为什么会涉及到那么多宗门的势力?他们就不怕分赃不均吗?”凇云摇摇头,这事儿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在这时,舒彩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她试探着叫了声“师尊”。以他们师徒间的默契,凇云听这个语气就知道,小蔬菜脑子里定是又蹦出什么鬼点子了。他撂下笔杆、拿起茶杯,回身丢过去一个“说”字。舒彩眨巴着眼睛道:“我听有句话说,‘风声雨声天下声,皆入聆风堂之耳’。师尊,这事儿聆风堂有没有可能知道内情?我们要不要去聆风堂问问?”刚碰到茶杯的唇角扬起,凇云不由得轻笑道:“你是想我去聆风堂找情报,还是要我去找人啊?”“都不是。”被识破的舒彩嘴硬道:“是找鸡。”“瞎说什么呢?”严洛抄起案上的书轻轻敲在舒彩头上。舒彩抱着脑袋“哎哟”了一声。“该回来的自然是要回来的,得等他自己个儿想清楚。”凇云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道:“此事复杂隐秘,哪怕是聆风堂也不一定全然知晓。而且我们问过聆风堂这件事本身,也会成为聆风堂的情报。在明确其立场前,不宜贸然行动。”已是秋末冬初,庭院内的树叶已经由苍翠变为嫩黄,又点上褐色的斑点。晚风强烈地吹拂,让枝条凌乱地挥舞。片片落叶相互摩挲飘落在残荷池水中。也不知凇云新植的树苗撑不撑得过去。凇云走到窗前,发觉空气变得十分湿冷和压抑,显然是要下雨了。他喃喃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说着,凇云轻轻关好窗户,把即将到来的风雨挡在外面。他又说:“天冷了,要及时添衣物。”弟子二人应了。“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很值得我们注意。你们两个,还记得玄子枫指出来的那条鲛人活傀吗?”凇云回身抄起笔,纸上出现了“定海灵珠”和“鲛人活傀”。严、舒二人点点头,想起了那个身上有五毒魔纹的可怜鲛人。“其实晦幽深谷得到这条鲛人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严洛回忆道:“景殊前辈的天地智灵中有他领地内所有鲛人的信息。这条鲛人应该是一百八十年前被人类虏走炼成活傀的。”“也就是说,这名鲛人在晦幽谷传承得有三、四代之久了吧?”舒彩低垂着双眸,她显然是心疼那没了自由的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