杻阳峰峰主殷檀看上去不过是四十上下,驭灵八段的身体也强健不输年轻人,但实际年龄已过七十古稀之年。就这样,他再活个百八十年也不成问题。别看殷其雷还未弱冠,他是老来子,年岁小是自然的。可他大哥殷山台却是二十颜、五十年,儿媳妇肚里的孙子都快生出来了。天下岂有五十年之太子?殷山台能不急吗?至于急着扒鹿蜀皮的钟如庆,显然不满意只有钟岸汀一个闺女,奔着“子孙如云”来的。殷山台这个存了弑父夺权之心的“乖儿子”摆在他眼前,钟如庆竟然还在喜滋滋地期待鹿蜀皮毛的功效。也不知是不是撞了邪,想儿子想疯了。——蛇鼠之辈蝇营狗苟,倒真应该天长地久。清心诀迸发出冰凉的清流,被玄子枫强行敲进殷其雷的后脑勺。殷其雷也不是什么冲动莽撞的二愣子,很快安静下来。玄子枫竖起耳朵,他倒想听听这两个人还能整出什么腌臜事儿来。“钟谷主,相信集晦幽谷、杻阳峰之力,定能知悉鲛人长生、灵力不衰的秘诀。”殷山台道:“虽比不上定海灵珠立竿见影,绝不虚此行。”提起那颗费了好些功夫却没能找到的定海灵珠,钟如庆冷笑道:“定海灵珠也不止那么一颗,想要总是会有的,灵天门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再等些时日。”钟如庆将昏倒的鹿蜀收入容灵当中,“虽说本次晦幽谷明面上是带了十条鲛人同杻阳峰合作,实则,我让岸汀多备了一个鲛胎,不日出生。山台小友,可准备好‘金屋藏娇’了吗?”“那是自然。也请钟谷主备好圈养鹿蜀和玄龟的地方。待谷主动身之日,山台自会奉上鹿蜀和玄龟幼崽。”那二人分别离开封禁,仿佛从未见过一般。谨慎的玄子枫几乎是躲了半个时辰,才把殷其雷从地上拖起来。春初刚刚冒出的青草茬子已被雷电炙烤成一片焦糊,殷其雷的手紧紧地攥着,颤抖着暴起狰狞的青筋。“收力,别留太多痕迹在这儿。”玄子枫无法,只得再次使用清心诀,把殷其雷濒临失控的理智拉回来。二人调动所剩不多的灵力维持好潜行术,回到殷其雷的房间。一路上,殷其雷沉默不语,整个人的气场都极为阴沉。玄子枫不想逼迫他,只是默默地扑腾翅膀落在窗边,给他留些空间思考,让他独自整理杂乱汹涌的心绪,不被打扰。凭这三年多的交情,玄子枫深知以殷其雷耿直又偏执的性子,他心里绝不好受。父亲和兄长都是殷其雷崇拜的对象、奋斗的榜样。在殷其雷心中,他们是顶天立地的真男儿、是天地聚宝之地的守护人、是严慈相济的父兄。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几乎全部的信仰当着殷其雷的面土崩瓦解,再也拼不回去了。他毕生追逐的伟岸背影,竟成了阴沟里穷极龌龊之能的奸人。父亲出卖杻阳秘阵,协助觊觎定海灵珠的邪道,为了己身的长寿和修为残害鲛人。兄长与晦幽谷暗中勾结,藏了直指亲人的刀,将杻阳山中珍奇的生命当作交易的筹码。殷其雷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良久,殷其雷终于开口。他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怔怔地看向玄子枫,“鸡仔,他们说的事情,就……他们真带了鲛人活傀来杻阳峰吗?”那一刻,玄子枫很想说谎。如果可以,他完全有能力编排合理又可信的谎言,让殷其雷的世界不会崩塌得那般彻底。但玄子枫知道,殷其雷想要的绝不是粉饰的太平。他只得深深地叹气,“杻阳峰山洞里开了个池子,是用来装鲛人的,我可以带你去看。”玄子枫落在殷其雷面前,想了想还是化形为羽毛柔软蓬松的白腹锦鸡。——来,小玄哥给你温暖。足有一米九五的神木塾第二高峰当场崩倒,把头埋在面前花里胡哨的怪鸡羽毛中,万分克制地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殷其雷扛得过去。但在他扛起这些之前,哪怕是只有一盏茶的工夫,让他歇歇吧。……杻阳峰,鲛人洞穴。钟岸汀刚刚回来就闻到了生人的气息。黑纱斗笠、皮质手套的黑衣人在深潭边负手而立。“钟姑娘,初次见面……”还未等黑衣人寒暄完,星|棱|刺白光乍现,在灵力的加持下瞬间扎进黑衣人的心脏。钟岸汀利落地收回星|棱|短|刺,毫不犹豫地在黑衣人胸腹要害补上好几刀。手法之快,不过两次呼吸的功夫,就把活生生的人扎成了透心凉的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