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挨了半月,这日唱罢坐轿归家,一落地忽就听见里头欢声笑语,玉娘心中不禁就是一咯噔,怕是坏了!
知县
玉娘担惊受怕,提了半天胆子磨磨蹭蹭走进屋,可一进门时就松下了一口气,好险,却来人并不是她大姐夫张承志,而是自己那远嫁他乡的二姐丽娘。
丽娘只带着陪嫁丫头秋实,两人钗荆裙布的坐在堂屋里头和李妈妈说笑,脚下还放着一个蓝粗布的包袱,行李简单,衣裳也不像二姐往日回来的风格,若不是那爽快的笑声,玉娘只当是街面上的普通妇人。
“哟,这个美人,是玉娘吧。”
丽娘抬眼就看门口进来了个人,俏丽的眉眼间依稀还能认出当时的模样,不由得啧啧称赞一声,不见外的上前就拉着手打着招呼。
福娘习惯性跟在玉娘身后,见丽娘上前,右手偷偷就滑到了身后,紧随其后也跟着玉娘叫了声二姐姐,然后缩着身子沉默下来装着哑巴。
“之前看妈妈信里头写,我还不信,现在这一看,两个妹妹果然出落的跟花朵似的,娇娇怯怯美骨朵,怪不得妈妈着急,连催我给她们找个好女婿呢,这样的姿色要是让那些商贩们得了,岂不是白糟蹋了。”丽娘也习惯了福娘的沉默模样,小的时候就蔫吧,长大了还是怎么着,就只拉着玉娘到了椅子边坐下笑道。
“看着好,其实到底不如你在的时候,你那会才是咱们清平县里的大美人,谁不想着见一见,她们和你一比呀,就成山野猴子了。”李妈妈佯装嫌弃,脸上却泛着笑容,满是自豪。
客套了几回,她见丽娘也不主动说明来意,便问道:“姐夫怎么不来?只让你们主仆二人过来,这身打扮,好可怜见的。”
不是有名的大商人么,怎么沦落到让家里人穿粗布衣裳了。
“呵,我管他呢。”丽娘不耐烦道,“提他做甚么,每回来待不了两天就急着说有生意要走,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回来,大家乐呵呵住个一月半月的。妈妈别看我这身衣服丑,多亏了它我们才从外府一路平平安安的过来,要是照往日打扮,出不了十里路就该被人抢喽。”
说着话,丽娘便从怀里取出一个缀珠满花绣的精致荷包,往外倒出枚锞子,也有金的也有银的,约莫有二两重,递给李妈妈道:“这些钱全当是我们俩在这儿的嚼用,妈妈且先用着。”
“使不得使不得,”李妈妈摇着头推搡着手坚决不肯接,“这里就是你的娘家,亲女儿回娘家只消人过来就成,怎么还要你出银子钱的。”
玉娘就看着他们这么三推四让,你递我辞的,到底最后丽娘更胜一筹,以一句妈妈还当我是亲女儿么成功将钱塞到了李妈妈的手中。
李妈妈强推不过,满意的露出微笑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行,我就先替你收着。等你走了我再给你,到那时你可别不拿,诶,金盏,快去把东厢房收拾收拾,让你二姐好住的。”
“怎么,那屋子现在没让她俩住,”丽娘谦让着,“我如今是客,怎么好住那里。”
“这有什么,她们俩还小呢。你也知道那娘皮跑了。她跑了之后我这边就一直空着,正好之前你也住过,该是你的地儿,就当是旧地重游,你那床帐子我都还留着呢,过几天浆洗了再给你挂上,仍旧是你的屋。”李妈妈拍着手,一时有些伤怀,倒是让丽娘也跟着同仇敌忾,骂了几句荣娘。
“之前也没见她这样黑心,许是那会儿还在我们面前装憨,眼见着自己攀上高枝,她就抖起来露出真面目了。妈妈也别太难过,像这样眼睛浅,看不到后头事的人且有她的苦头吃,难不成那县丞老爷还要娶她,也不看看自己穿的什么皮。”
丽娘骂了一通,末了又安慰了一句李妈妈,“倒是像妈妈这样给我们安排个婚事的,才是真心实意为我们着想呢。”
李妈妈被丽娘一番话哄得脸皮也舒展了,眉眼也乐弯了,神清气爽道:“可不是,我是真心为你们以后打算,瞧瞧你大姐,张家大娘子又时常病着,谁知道能活哪年哪月,你大姐再生个儿子,岂不就是衙内夫人了,又体面又尊贵的,将来好日子长着呢。再看看你,虽说只是个外室,可他大娘子在别处,那店铺宅院不都由你做主,说过来也就来了。”
这话说的丽娘有些不自在,随即就跟着话头笑道:“是,这都是妈妈替我们筹算的好。妈妈,要我说,那东厢房还是给她们姐妹两住着吧,都已经是出门的姑娘了,还住在里边不合适,倒是让我和秋实住西厢房方便。”
“这趟回来既然说了是亲女儿回门,妈妈就依了我的吧,别大张旗鼓的吵嚷着人都知道了,倒说咱们家姑娘娇气,嫁出去了还不时的回门。”丽娘轻柔柔劝说道,满腔满血的为李妈妈着想。
福娘不乐意看她们在这母女情深,换屋子就换屋子,东厢房地方还大一些呢,她便偷偷在边上用指头戳了玉娘,朝她点点头。
玉娘会意,便笑道:“既然二姐都这样说,妈妈不如依了二姐,东厢房到底好几个月没住过人了,不如我们屋里收拾得干净,先让二姐住进去休息休息,换件衣裳,总是这样穿着,万一等会儿来人了,看着也不像样不是。”
“我们和刘妈妈去搬东西,妈妈去准备桌酒菜来为二姐接风洗尘,我们两趁着这会换了地方先去赴宴,腾出时间好给金盏搬东西。”
丽娘大喜,“果然还是玉娘痛快,妈妈也别推来推去了,忒磨蹭,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们赴的是谁的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