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钩钩!”……陈稚听着浴室那边传来的哗哗漱口声,再看着手中这张纸条,心中的情感十分复杂。那种复杂的情感,道不明说不清,只知道胸腔酸酸涨涨,还热热的。在发现自己写的遗书被发现后,陈稚感觉头脑一片空白,连往前迈一步的力气都没有,当时他心中闪过一丝恐慌,但现在一想,他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此感到恐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纸张上面刻意写得稚嫩的字体,那眼里流露出的珍惜与手上动作的小心翼翼连陈稚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忽然想到什么,脚步匆匆地走进书房,路过时还多看了几眼浴室门。陈稚蹑手蹑脚地关上书房的门,打开台灯,在昏暗的灯光下艰难地找些什么。最后,他拿了张精美的信笺纸,拿了管笔,郑重地坐在椅子上,坐姿端端正正,表情略显严肃。他正想下笔,眉间却拧成一个疙瘩——陈稚苦恼于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感觉不论写什么都表达不出他此刻的情感。于是,陈稚沮丧地垂下头,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放回原位。为了更好地保管那张纸条,他翻出了他珍藏多年的盒子,珍重地放了进去。离开书房前,他还有点念念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放盒子的隐蔽位置。陈稚在书房待得过于沉浸,以致于回到卧室看到裴理时还心虚了一下,掩饰性地假咳几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也不知裴理注意到没有,放正在陈稚进来之后,他的视线就咻地一下锁定了陈稚,两眼亮晶晶地眨巴眨巴着看他。陈稚看着他澄澈如泉水的眼神,不知不觉地静下了心神,变得宁静柔和。他浅笑着回视裴理,指着挂钟,说:“很晚了,我们,睡觉?”裴理给力地重重地点头:“嗯!睡觉!”陈稚被感染了情绪,眼睛染上点点笑意:“晚安。”“老婆晚安安~”09丢丢呀09陈稚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四周望去,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只有头顶上一束煞白的灯光笼罩着他。他一看这里,就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这个梦境他经历过无数次,不管哪一次他都是在惊慌中醒来,然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失眠。他心情平静地抬头看了眼望不到尽头的灯光,环视毫不改变的四周。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因为无论看哪,都是一片黑,但这么多年来,陈稚已经习惯每次做梦时都看一圈了。陈稚知道无论朝哪个方向踏出一步都是必死无疑的。有一次,陈稚因为想再次体会一下上一次的溺水身亡,向着正西方向迈了一步,结果那里却变了沙漠,陈稚也因此体会到在沙漠中缺水过多致死的感觉。那一次陈稚醒来后,连灌五杯水。于是陈稚知道了另一个信息——迈出的每一步,你都将遇到不一样的死亡境地。他也知道待在原地也没用,超过时限,他脚下的地板就会变成一个黑洞,然后在黑洞里无限体会下落过程。在这个下落过程中,他的前方如同有一部放映机一般在不断重复播放他那些过往,那一帧帧的画面幻化成一把锋利的刀子,准确无误地扎进他心窝。即便他闭上眼,那放大的、无法阻隔的声音直钻耳蜗。这一次,陈稚两手揣进衣袋,安安静静地闭上眼,只等着黑洞的来临。黑洞如期而至,他的耳边是那些嘈杂的、刺耳的人声。每一道声音的主人他都记得,而声音对应的画面他也记得一清二楚。以往,他的大脑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但这一次,陈稚却看到了山间泉水,那清冽澄澈的泉水缓缓流下,带着几片落叶滑过圆滑的石头向着远方而去。陈稚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个画面,但他很珍惜地享受着,他看着看着,仿佛也听到了泉水叮咚的声音。陈稚沉浸在那一个似虚似实的世界,忽然就想起了裴理,想到了那一双似泉水般澄澈的眸子。恍惚间,他听见了裴理的声音,心中一动,转念一想,觉得是自己想象出了裴理的声音,不由得自嘲一笑。然而,疑似裴理的声音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说着不同的话。陈稚大惊。他瞪圆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他的声音。在陈稚进入噩梦梦境时,裴理仿佛感应到什么一般,揉着眼睛打开柜子上的台灯。他看着床上如一潭死水的陈稚,眼里凝起浓浓的担忧,他抽了张纸,轻轻地擦拭陈稚额头细密的汗珠,小声说了句“老婆对不起,我上来了”,而后裴理轻手轻脚地躺进被窝,虚虚地揽着陈稚肩头,轻拍着小声呢喃着什么。听,那是裴理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