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眼圈都红了,瞪着周元奕,说:“我爱他,心疼着他,苦的累的我来,凡事都让着他,还不行吗?为什么会分开?不会的,我绝不……”
周元奕对他明显过激的反应有些愕然,抬起手,示意“冷静,听我说”,才慢悠悠地说:“我只是说万一的话,谁也不能一定担保不出什么意外,对吧。你看看电视剧里演的,男的有了钱,什么小三、小蜜、二奶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全来了,就算没有那些花心事,有时候碰上个逢场作戏啊喝醉了酒乱性啊之类的破事儿,也不是没可能的。而我家安程呢,完美主义者,换句话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多半是不能忍的。还有一种可能,七年之痒。说老实话,你和安程差距大,不仅是身份地位上的,还有学识修养见地等等。听说你小学都没毕业,而安程是北大硕士毕业,本科拿的商业管理和汉语言文学的双学士。你在农村学着种地养猪的时候,他作为留学生代表参加各种比赛,学有余力还学了日语韩语两门外语。我不是泼你冷水,我只是有这一层担心,有言在先而已,就怕你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之后,发现还是不合适不相容,不得不分开,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婚姻呢,往往是因为误解而结合,因为了解而分开。”
大壮垂下头,岳丈大人前面说的那些男人花心之类的话他还能反驳还能发誓表白自己绝不是那种人绝不会做对不起安程的事情,而后半段,确实戳中了他的软肋。是啊,安程在大学里意气风发的时候他还在地里刨土坷垃呢!就算现在出来了有了一点小小的事业基础,可是,安程也是聪明能干的,又有这财势雄厚的爸爸做后盾,只会越来越发达越有钱,难道还倒退回来好和自己匹配吗?
周元奕看着黯然的大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说这些话,目的不是打击你,只是……我是安程的爸爸,当然是凡事以他为首要考虑,希望你谅解,我的话原是有些不近情理。但是,你也得承认,安程生孩子很辛苦,十个月怀胎,离群索居,避人耳目,其间还被人追杀,危险异常,当然,危险的时候,你好好地保护了他,还为此被拘留了好几天,但是,和安程的付出相比,终究是不能比的。你们万一分开,孩子归安程所有,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大壮咬了咬唇,说:“可是,我和安程说好了,这一次是他生,下一次、或者,下下次都是我,我觉得我们不会分开,你非要这么说,那我生的孩子也要归安程吗?”
这下子轮到周元奕呆若木鸡了。
这边,大壮却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想着安程带着一群孩子,自己孑然一身,被排斥在他们之外,何等孤独凄凉?
大壮忍不住大声地反驳:“不,我不走!我绝不离开!什么逢场作戏酒后乱性的,老子现在开始滴酒不沾,绝不叫那样的事情发生!还有那什么七年之痒,我是不会痒的,安程要是痒,我给他常备痒痒乐!什么差距不差距的,伟人还说过,人定胜天,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我明天开始报夜校上学,每天有空就看书,绝不会和安程弄到无话可说的地步!共同语言?必须有!大大地有!要是这样也不行的话,我也还是不走,他们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大不了在他们住的房子外面挂个吊床,只要能守着我的老婆孩子,风餐露宿也无所谓了……”
这话说得又急又快又大声,中间还夹了一个“老子”,实在是对岳丈大人大大地不恭敬,可是,周元奕不但没生气,反而心生赞许:要是都像谢达敏那个孬种一样一吓就跑,他是绝看不上眼的!要的就是这股子牛犊子一般勇往直前的劲儿!要的就是这种对安程和孩子守护到底的决心!
周元奕对儿婿的考察基本结束,他觉得,自己说的那些防患未然的话有些多余了,不过,就当做是给年轻人提个醒吧。
且慢,刚才这家伙说的安程先生一个,接下来由他接棒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有特殊体质?
面对周元奕的提问,大壮显出惶恐的神情,说:“周伯父,对不起,我要说了这话,你一定得生气,你打我骂我都行,原本就是我不对,是我祸害了安程。”
大壮便将自己如何从刘大夫口中探知男人也能怀孩子的秘密,又如何为着想要和安程长相厮守而用了刘大夫的法子,终于心想事成的事情和盘托出。
周元奕听了以后半天都不吱声,一双眼睛幽深难辨,看得大壮心里像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只是请罪说:“都是我不好,您要怪就怪我,打我骂我都使得,就是不要赶我走。”
周元奕现在觉得,这田大壮简直是……相当可爱。儿子还真是没看走眼。
那什么天上流星掉落到安程的肚子里变成孩子,绝对是被人骗了。不过,损失不过是一千来块钱,倒是也无所谓。反而给安程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掩护。
作为一个自己也有过相同经历的人,周元奕只想保护自己的儿子少吃苦少走弯路。对于周家传承下来的这种奇怪体质,祖辈都是掩口不提的,可见是见不得光的羞耻事。本来周元奕很担心,不知道这个事该怎么给大壮解释,又担心儿子的特殊体质会不会给他们以后的生活埋下隐患。大壮这人品质不错,若是谢达敏就说不准了,所以,他当初才会极力反对。年轻的时候感情好,能有共同的孩子当然是喜欢的。而将来呢,若真是感情淡了没了,说不得还嫌弃安程呢,一个男人居然会生孩子,还用孩子绑架别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