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的距离,被这么一个漂亮的人不错眼珠子一般地盯着看,对田大壮来说还是第一次,叫他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
幸亏因为抱着田小满手脚有了安置的地方,不然,准是一副手脚都没处放的窘态,而且,不光是手脚,简直连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田大壮慌乱地扭转了目光,头也别扭地转向一边,僵直着身体,说:“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受伤了,需要照顾,对你好是应该的。”
田小满执著地看着他,轻声说:“是吗?可是,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你无需这样的。”
田大壮本能地想要挠挠头好帮助思考,可是,两只手臂都抱着田小满呢,腾不开手来,只好改成托着田小满的腰往上举了举,才说:“我从小就听见人家说捡着这东西那东西的,有捡着钱的,有捡着什么宝贝玩意儿的,叫我特别羡慕,走路都是低着头,生怕错过了,就想着什么时候也叫我捡着一回啊,却从来没捡着过。没想到到了二十二岁再不指望捡着什么宝贝的时候,反而是小时候的愿望成了真,捡着你这么个大活人,能不宝贝着吗?”
田小满唇角翘出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看着田大壮的眼神水一般柔润,说:“你这人真奇怪,有时候老实,有时候又不老实,还油嘴滑舌的!如果你当初没捡着我,而是随便在路上捡一个人,也会这样对人好?”
田大壮想了想,说:“不知道。要是看着不顺眼的,也许捡都不会捡吧。你不知道,当初捡你回来的时候,我这脑袋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呢,一个说捡,一个说不要捡,最后还是捡了。捡了我就后悔了,因为你在我背上吐血了,我当时就想啊,可千万别死我背上,叫我好容易捡着一个活的,又要费力气去挖坑埋了。后来,看着你慢慢地好起来,我心里是真高兴,这么一个大宝贝活宝贝,才算是真捡着了。”
“去你的,胡说什么?”田小满骂着他,心里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是抱着他坚实的脖子,心里的喜悦都要满溢出来,故意地说:“瞎高兴什么呢?哪里捡着宝贝了,倒是把你的老婆本都赔光了。”
田大壮说得高兴了,没想太多,顺嘴就接上了话,说:“花光了就花光了呗。我爹在世的时候常说,不贵钱,要贵人。就是人比钱重要的意思,又说,咱们农民嘛,有力气就能挣到钱,要说力气,我有的是,就算有时候累了,吃一顿饱饭,再睡一觉,就又是满满的力气了,还愁挣不到钱,娶不着媳妇吗?”
听着媳妇这两个字,田小满笑意融融的脸一僵,抱着田大壮的脖子的手也松了一下。
田小满的眼神忽然变得飘忽,声调也变得急速而寡淡,说:“对了,你说过,你挣钱是要娶媳妇的。等我伤好了也能挣钱,给你把这亏下的老婆本填上。要是我以后想起来了,恢复了记忆,也许还能给你一大笔钱报你的恩情,到时候你想结十个八个媳妇的钱都有了。”
田大壮听着他一改刚才甜中带娇的温情调子,变得客气而疏远,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却还是想不到别的事情上,只是奇怪地说:“我结那么多媳妇干啥呢,有一个就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好吧,专一是男人难得的好品质,可惜,好不好是人家的事,与我无关。田小满心里莫名地跑出这句话,不禁蹙眉看了他一眼,赌气地说:“我累了,不想和你说话。”
田大壮心想,我抱着你负重走呢,我还没累,你倒是先累上了。好吧好吧,你是伤员,我都让着你,便说:“好,好,不说话,你休息会儿。回家吃喝点东西再说。”
殊不知,田小满的心里正抱怨着呢,和这家伙说话实在是心累啊,他是真不懂呢还是装不懂呢,好好的气氛,干嘛一口一个媳妇媳妇的,虽然只是莫须有的人,听在田小满的耳朵里,就是听着心烦,就不想说话了。
田大壮抱着田小满走了一公里路后又上了车,后来的路就好走些了,司机一路又快又稳地开到了田大壮的家门口,村里很少见着小汽车,不少人家都探出一个脑袋来看是谁家这么阔绰舍得花钱,居然雇车回来。
看见是田大壮,大家都纷纷给他打招呼:“大壮回来了啊?哟,这又是谁啊?受伤了吗?”
田小满听着这些人说话都是一口浓重的乡音,因为是北方方言倒是也能猜出点意思来,只是心里纳闷上了:田大壮倒是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简直和这些农民完全不一样嘛,而且皮肤也不像这里的人那般黧黑粗糙。
田大壮微笑着和左邻右舍打着招呼,回答大家的疑问,说:“这是我的远房堂弟,他出去旅游的时候不小心摔骨折了,就近在我这里疗养呢。”
众人顿时释然,又啧啧赞叹地说:“是你堂弟啊,小伙儿长得真精神!你们哥儿俩都长得好,还都是高个儿,以后相媳妇好相。”
一时到了田大壮家,田小满好奇地看着,倒是挺气派的一座农家房舍,收拾得很整齐,倒是很符合田大壮勤快肯干的性格。
田大壮抱起田小满往屋里走,司机便帮着他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提溜下来,放在房门内侧的角落里。
田大壮暂且将田小满抱进一间屋里安置好了,才出来堂屋,对司机说:“谢谢您了,师傅。来,这是一百块钱的车费。”
司机接过钱,笑得一脸和气地说:“行。那你忙吧,我走了。以后要是你还要带你兄弟去医院做复诊啥的,再给我打电话。看你对你兄弟这么好,肯定是个好人,下次给你算优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