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澄本来想报一百万的,转念一想,这就像是炒股的心理关口一样,九十八万和一百万只相差两万,但是,给人的感觉似乎要便宜许多,而且,张口一百万或是一千万这样的整数,给人一种漫天要价的、很不专业的感觉,倒是九十八万,显得保守而克制,似乎是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报价,反正给人感觉很靠谱。
老板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说:“九十八万?大兄弟,我这没听错吧?”
吴澄八风不动地坐在内屋的一张硬木如意椅上,笑微微地看着老板,半日都不说话。
老板并不像吴澄预料的那样大怒之下赶人走,他沉默地注视着吴澄,试图用强硬的眼神来告诉他这个价格简直是异想天开。
吴澄毫不示弱地回视着老板。
眼神温和却暗藏机锋,无声地表明着自己同样强硬不推让的态度。
吴澄和老板就这样像两个武林高手一般,手上无招,眼里有招地过了半天招,最终老板败下阵来,垂着头,摸着下巴想了许久,说:“那佛像给我再看看。”
吴澄将佛像从小布包里掏出来,小心地递到老板手里。
老板拿着佛像看了又看,反复婆娑,同时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终于一咬牙,一脸苦大仇深地说:“一口价,五十万。”
五十万!!!季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脸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
吴澄在桌子下面踢了季覃一脚,意思是“稳住!”
吴澄在心里快速地盘算,老板这第一次还价就是毫不含糊的五十万,问题是老板还要赚钱,而且古董生意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一笔子赚钱的买卖就够老板吃香喝辣的了!看来这玩意儿没准儿一百万都打不住。我操!开价还是开低了。
吴澄心里一懊悔,越发把价格咬得死死的:“不行啊,老板,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我实在是没办法、急着用钱才琢磨着卖呢,若是再贱卖了,就是十足的败家子,以后都没脸给祖宗上坟了。所以,九十八万,少一分都不卖。”
同时,吴澄心里想,老板不买正好,我换一家询价去,下一次报两百万!
老板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跟长白山似地,忿忿地说:“大兄弟,哪有你这样卖东西的?总不是你说一个价,就非得是那个价,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生意嘛,是慢慢地谈出来的,对不对?你要是觉着五十万还低了,我还可以再加点。不过,九十八万就太离谱了。你要是诚心卖,还是诚心说个实在的价格。”
吴澄微笑着摇了摇头,从老板手里把佛像接过来,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包好。
动作是斯条慢理,其中蕴含的强势意味却不言而喻:老子还就是铁嘴不二价了!你买不买,不买就算了!
老板再次败下阵来,说:“哎,大兄弟你别这样啊,好吧,我今儿真是鬼迷心窍了,还就是喜欢你这个佛像!六十万,六十万怎么样?”
吴澄已经将佛像包好了,交到季覃的手里,这才淡淡地说:“我就是个实在的人,说的都是实在的价格,我出去买东西也是人家要多少我就给多少,所以,我卖东西也是一样,你觉得价格能接受,你就买,不能接受,就算了,我另外去卖给识货也肯出价的人。”
老板拦住吴澄,急得说:“哎,你别走啊,听我慢慢说嘛。八十万,八十万怎么样?我这豁出去了!从来没出过这么高的价钱。不信,你去别家问问,你这个佛像,谁要是肯出八十万以上的价格,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这么一说,吴澄不禁略略心动,昨晚上没打磨出来的时候,还当是个垫桌子脚的小破玩意儿,打磨了出来看着有些卖相了,吴澄还想着可能值几万块吧,没想到居然能卖八十万,比之前的预想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吴澄将目光转向季覃,见季覃一脸兴奋的雀跃神情,看情形小孩儿是想要卖的。
吴澄却一把拉住季覃出门,边走边说,“九十八万,少一分钱都不卖!”
老板略一犹豫的时分,吴澄已经将季覃拖走了。
老板追到门口大喊:“得!你们回来吧!九十八万就九十八万!我买了!”
可是,那两人就跟屁股后面有鬼在撵似地,听见老板的声音反而加快了脚步,甚至跑了起来,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老板气得回了店内,骂骂咧咧地说:“混蛋!搞了半天,还是来鉴宝的!又做无用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声地说一句,明天申请停更一天,周四继续,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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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拉着季覃飞也似地跑过了两条街,钻入一条僻静的巷子,直到确信那古董店老板不可能追上他们了才停下脚步。
吴澄腿长跑得快,季覃就惨了,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地,停下来的时候一张小脸跑得红扑扑的,额角缀着晶亮的汗珠,说话间语调都是断断续续地,胸脯也随之一起一伏:“小舅舅……咱们……那佛像……值……那么多钱啊……太好了……”
吴澄见小孩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就用手给他顺背,边说边笑道:“小财迷!气喘匀了再说话!”
季覃缓过劲儿来了,紧紧地拉住吴澄的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中午的阳光下飞扬灵动。
吴澄也为季覃高兴,扬唇一笑,说:“这下子你彻底不需要为你妈妈的医疗费和你以后的学费担心了!等你妈妈的手术做完了,回了c城就安心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