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澄哪里有心思听,“嗯嗯啊啊”地附和着季娟,眼睛只盯着季覃看,季覃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借口做作业逃离现场。
直到客厅里的自鸣钟当当当敲了五下,季娟才恍然大悟般地起身说:“哟,都这点儿了,一说话就忘了时间。澄澄你看会儿电视,先吃点水果点心垫垫肚子,我去做饭。”
吴澄终于得以从季娟婆婆妈妈的拉呱家常中脱身。季娟一走,他就三两步跨进了季覃的房间,将房门一关,拉起坐在桌子前看书的季覃,抵在门上热切地亲吻。
好在季覃很有先见之明地拉了窗帘,现在不怕被人看见。
不过,季覃很不配合的样子,先是用拳头捶他,头还扭来扭去地不让他亲,当然,最后还是软倒在他怀里,享受着这一个粗鲁急躁的吻渐渐变得温柔熨贴了下来。
一吻既了,吴澄继续以手臂环抱着季覃,浅浅地啄吻着他的脸颊、额头,柔情脉脉地说:“覃覃,这段时间忙得没空想你,见了面才知道其实有多想你。”
季覃推着他紧贴的胸膛,满不是滋味地说:“哦?舍得下你那些女同学了?”
吴澄哑然,盯着季覃看了足有一分钟,才说:“昨天我就奇怪你是怎么了,原来,我的小覃覃这么能吃醋!不过,抱歉的是,我不是发酵体质,没醋给你吃!你在电话里听到的那几个女孩子真的就只是同学而已。”
季覃扭头,冷笑着说:“你人生地不熟的,在上海怎么跑出同学来了?难道是初中还是高中的同学特意追到上海去的?还是现在时兴的新说法?呵呵,七八十年代的人耍朋友,常常说,这是我的表妹,咱九十年代的新青年,就说,这是我的女同学。哼,不错,你在上海跟着贺斌学得一手好洋派!”
吴澄气得说:“这和贺斌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了,你以为昨天那几个女的是贺斌给我介绍的?真是荒唐,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可信任?明明和你说定了一生一世的感情,却背着你勾三搭四?”
季覃狠狠地瞥了他一眼,说:“那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
吴澄忽然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萧索,说:“其实,那几个女孩子的确不能说是同学。呵,我想叫人家‘同学’人家还不一定承认呢。那几个女孩子都是正经八百考入交大的尖子生,不像我是旁听的社会人员。我管人家叫女同学,算是自抬身价了。”
季覃愣愣地跟着重复:“什么旁听?”
吴澄表情有些尴尬,略略蹙眉说:“季覃,我告诉你,你不会笑话我吧?其实,本来我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就想和你说的,当时你不是急着挂电话吗?后来我又想晚一点再说,等我学出点名堂再告诉你。唉,季覃,你很好,很优秀,一年没摸书本照样考年级前三当学习委员,将来一定是考北大清华的料,而我呢,没有学历,想学点专业知识只能自己搬板凳在人家大学里旁听。”
季覃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再顾不上吃醋闹别扭了,紧紧地拉住吴澄的手,说:“我怎么听不懂是怎么回事呢?你在大学里旁听课程?是在交大吗?”
吴澄点点头,说:“本来我都不想说的,没想到你会误会。是这样的,股票抛了之后,我不是没啥事吗?去浦东看了一圈回来,看那边日新月异的建设,我觉得跟着政府的脚步搞这个地产开发是个路子,我有了些想法。正好贺斌告诉我,交大这学期开始本科课程全部向社会人员开放,一般人都可以去听课,五百块钱办一个听课证就可以听一个专业的课程。我就马上去交大的闵行校区办了土木工程系的听课证,有空就去听课,前段时间因为很闲,我上午下午都有在交大的土木系听课,有时候晚上有课的话我就没回家,在学校的招待所住一晚上,这么一来,就认识了一些交大的老师和同学。那几个女孩子就是土木系的,我在她们班上旁听了几门课,见面会打个招呼说几句话。你误会人家和我有什么,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你把我当个宝,人家交大的女生个个都是才华横溢,眼高于顶,怎么会……”说到这里,吴澄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当年的失学他不后悔并不代表他不会惆怅惋惜。
季覃听到真相是这样,又是羞愧又是难过,抬手掩住吴澄的嘴,说:“你别这么说啊,我听着怎么这么……心酸呢。唉,吴澄,你若是想接着读书,就回来复读考大学嘛,到时候我们考一所大学,你就是我的学长了,学长好。”季覃头一歪,做出一个很可爱的表情。
吴澄揉了揉季覃的头发,摇了摇头,说:“不,那我就永远落在你后面了。”
季覃抬眸定定地望着他,柔声说:“怎么这么说呢?吴澄,我觉得你不是个自卑的人。”
吴澄将季覃圈在怀里,也望着季覃的眼睛,说:“不,我不是自卑。我只是觉得有些压力。我有时候想,爱一个人,不能光是山盟海誓,说几句‘我爱你’什么的空话。有一种说法,叫做守护爱情,经营婚姻。怎么样才能守护,才能经营,让爱情保质保鲜,我觉得应该有实实在在的保障,比如物质,比如地位,如果我位高权重,我就可以给我的爱人遮风挡雨,对反对我们的人说‘不’。”
季覃反手握了握吴澄的手掌。
吴澄捉住季覃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继续说:“可是,季覃,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危言耸听?唉,你到底是个孩子,还不明白我们将来会面对多少困难和反对。而其中最大的压力,应该是你的妈妈。你应该了解你妈妈,当初她能选择顶着压力生你,就不是个人云亦云,随便就能摆弄的角色。要过你妈这一关很困难,非常困难。是,你妈现在对我不错,很客气很热情,但是,如果她知道我诱拐了她非常优秀、前景光明的儿子做同性恋,她还会对我好吗?还有,我们现在有几千万的资财,可以随心所欲地过日子,但是,没有发展的话就等于是当一辈子守财奴和败家子,何况我心里知道,尽管名义上那些钱是我们共有的,可是,没有你推着我做这一件事,我自己绝不可能想到去炒股炒认购证,你妈妈也很知道这一点。所以,若是守着这一笔钱财而不去图谋长远的发展的话,我在你妈妈面前是抬不起头,也说不出‘请把覃覃交给我’的话的。所以,我现在开始就要努力地筹划我们的将来,将来可以堂堂正正地对你妈妈说‘请放心,我一定会让覃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