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颓唐的他,父母都体谅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有小晴,睁着圆圆的眼,仿佛不能接受,又仿佛没有办法,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现实这个东西,让人想对它狠狠撕咬,却又无从着力。悲哀又不甘地望着幸村,稚嫩的声音倔强,"哥哥,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吗?!"
幸村收起眼底的悲凉疲惫,走到她面前,轻揉她的头,笑容薄如蝉翼,"哥哥永远不会放弃他的,现在只是累了,要休息一下。"
寒假浑浑噩噩地过去,等新的一学期开学时,他们已经是准高三的学生,学习骤然紧张起来,学校也开始进行一些志愿进取的调查。
以前的立海网球社众人,也渐渐显示出了各走天涯的趋势。
真田还是如他一直所说的一样,致力于考取日本最好的警察学校,而她的女友是个爽朗英气的女生,对这方面也比较感兴趣,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多半会双飞。
柳最终还是把目标定在了精算方向,以后会全力投入无穷无尽的数模建设中去。
柳生本人想考取东大的医学部,父母却执意要让他出国,争执不下。
仁王则把发展方向定在了经济类学科,他曾扬言要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如今终于要踏上理想道路上的第一步。
丸井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第一时间便把志愿表扔给了切原,可怜的学弟还要提前辛苦地查询各种专业的优劣,想给他今后选一条比较轻松的路。
得知众人志愿的幸村一时感慨,盯着手中的填报表出神,直到柳拍醒他,问他的打算时,他才仿佛回忆着什么的样子,目光悠远的说道,"以前很小的时候,看到突兀高耸的东京塔,就想过自己长大后一定要建造一个更为高大个性的存在,直直地划破天空,万众瞩目,君临天下。所以兴冲冲地跑去学了美术,就是要为考取东大的建筑系打好基础,可是后来人渐渐变大,心却越来越小,开始对一些平凡幸福的东西怀有渴望,也就放弃了那个孩子气的梦想。"
幸村的表情逐渐温柔,"但是现在想来,当一个建筑师也许也不错,本来我也有绘画基础,而且想自己亲手设计一个房子,小门小院,却是一个家的载体,让人一样看上去便觉得温暖的地方。"
自从不二搬回家去后,仿佛开始对幸村刻意疏远,几次幸村去b组都没有找到他。
这一天,幸村终于在教室门口把他截住,"谈谈吧。"
"嗯。"不二低着头。
"最近过的好吗?"
"嗯。"
"我决定志愿填东大的建筑系,不要离得我太远,好吗?"
"我想学摄影,爸爸要我去北海道的艺术院校。"声音无力。
幸村深吸一口气,拳头紧了又松,几次张口,却发现说不出话来。他想质问,"不二,你为什么要放弃我?"却发现宠爱一个人会形成习惯,唯恐他受伤,便让言语的利刃卡在胸膛,任自己鲜血流淌。
两个人沉默良久,不二终于抬起头来,以往璀璨的眼睛里只剩下疲惫和绝望,一片死灰,嘴角的笑容残忍,却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这可笑的现实,"精市,我爱你,可是他是我爸爸。"
幸村终于一拳砸在门框上,偏过头去,狠狠地闭上眼睛,任不二无声离开。
感情上的失望,一般会导致两种做法,颓废放纵、什么都不管或是全身心地投入另一件事中。
显然幸村属于后者。他开始拼命地学习,对周围一切充耳不闻,甚至几次考上了年级第一。本来老师就对他很是欣赏,现在更是赞叹有加。
只是少年的眼神越来越深邃,身形越来越消瘦,他刻意要逃避,却逃无可逃,夜夜入梦的爱人,现实里却不敢再去看他一眼。
当樱花又开始纷飞的时候,幸村才发现,原来新的一学年又开始了。高中三年,第一年他遇到了他,第二年他弄丢了他,那么第三年,他可不可以再找回他?
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以为是例行的花粉症,幸村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拖了十几天,症状却越来越严重。终于有一天,倒在了家里。父母把他送去医院,抢救了两个多小时才缓过来。医生说是感冒不治转化为肺炎,高烧已到四十度。
母亲知道后,第一次声色俱厉地骂他,"你就这么一直做个逃兵吗?!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到底有什么好处!你以为你很可怜?不要做出这样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心里感觉母亲是对的,却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幸村只是闷闷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便把头偏向了窗外。
不二从仁王那里得知幸村生病的消息时已经是几天后。
那天仁王跑到他面前,"他昏倒了,送到了神奈川医院抢救,现在还在家休养,你知道么?"
不二猛然抬起头来看他,见他脸上没有作伪的神色,立刻站起来要走。
仁王却突然喊住他,声音感伤,"幸福有多难得,你应当好好把握。"低垂着的头,表情晦暗不清。
"谢谢。"扔下这句话,不二夺门而出。
三十【合欢】
不二跟母亲含糊地说明了情况,便赶到了幸村家。
开门的是幸村妈妈,看到门外的少年,嘴角便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虽然心里在吐槽,"周助这孩子真是关心则乱,这么简单的‘苦肉计都可以起作用啊~",但表面上还是做出做出一副忧心的样子,看着不二眼波流转欲言又止,最后偏过视线,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他在楼上等你"
不二见状更加担忧,不顾礼节地冲到了幸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