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泌苦思片刻,无奈道:“三娘子,溱州雨水多,我实在想不起来那日是否下雨了。。。。。。”
“兰娘子,二月初四那日,澄安县大雨。”身后苻光却道。
众人皆转头看去。
戴着斗笠的郎君抬头露出那双如寒潭般的眼,正勾着笑看着众人,却平白让人不寒而栗。
满室静默。
兰亭启唇:“日面,带黄儿和阿泌先出去。”
日面咬唇,欲言又止,还是招呼着尚且懵懂的二人走出了神殿。
殿内霎时空旷下来,兰亭徐徐走到苻光身前,轻声道:
“苻郎君不是这水边的疍民,入城寻些活计来做么?二月初四那日的事都能记得如此清楚?”
苻光抬手摘下头上斗笠,露出那张黑发凌乱却清峻的脸。
“某入城做活是常有的事,记性好些罢了。”
兰亭眼风不动,继续道:“苻郎君方才又去了何处?”
“随意转转,”他挑眉:“娘子似乎很关心在下的行踪?”
兰亭看他一阵,退回原地,“郎君身上,的确有许多我很在意的事情,譬如那空心的神像底下,还有一处风干的脚印。”
“二月初四那日,澄安县大雨,若是有人往泥地里走过,再到这干净的殿内来,必定会留下泥印。”
“而这脚印,初时不显,被后来的另一人无意中覆盖,更加不易察觉。但干涸后,却变成了一处无从抹去的印记。我瞧了一眼,觉得那纹路很是熟悉。”她盯着脚下淡淡道。
“苻郎君可否告诉我,那日殿内,在你之后躲进这佛像底下的究竟是何人?”
话音刚落,空气便似凝滞了一瞬。
随即,郎君低沉的笑声响起,带着不尽的讽意。
“兰娘子慧极。我可以告诉娘子,刺史府千金一案的确与这龙母庙没有半分关联,若是娘子信我,可与我做桩交易。”
他从暗处直起身子,一张如玉的脸便呈现在了昏黄灯火中,整个人置身明暗的交界之处。
“娘子借问心堂收留我与云渠一阵,我必全力襄助娘子破案。”
兰亭仰头平静地看着他,“苻郎君所为,与我并无瓜葛,我不想多管。我是商人,做生意讲究的是个诚字,苻郎君若不坦诚,又怎能将这交易做下去?”
苻光嘴角含笑:“娘子想知晓什么?”
“苻郎君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
她目光清正,嘴中的话却有些大逆不道:
“三教九流在我眼中实则与达官贵族并无区别,我做生意只看人不看身份,但我初来乍到此地,也没有给问心堂招惹麻烦的道理,郎君万望以诚相待。”
苻光勾勾手指,示意兰亭凑近些。兰亭皱眉,还是探身上前。
眼前人却忽地俯身下来,如檀的气息将她笼罩,淙越之音裹挟着两个字响于耳边。
她眼珠蓦地睁大,将他猛地推开,往外走去。
室外落雨如注,兰亭没有撑伞便走入雨中,日面惊呼着撑伞迎上。
身后佛殿之中,苻光背身立于一排排香火和神像之前,目光幽深地盯着敞开的门。头顶的龙母娘娘,却一如既往,慈爱地俯视着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