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屿从楼道里出现时先深吸了一口气,才走向休息室。这场床戏ng了三次,唐琢耐心渐失,还是程橙主动喊停,让他去休息调整状态。人一走,唐琢点烟跟程橙闲聊:“之前担心他走不出来,心理医生都咨询好了,”他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他的状态,别说出不了戏,连入戏都难。”拍激情戏是最容易入戏的,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很多演员爱豆的粉丝都对感情戏吻戏严防死守,就怕因戏生情。「坠落」这部片,拍摄排期密集,环境也封闭,情感压抑而浓烈,又是大量反复的肢体戏,唐琢一直偷偷观察柯屿下戏后跟程橙的接触状态,没想到他眼神淡得仿佛对方就是个同事。……老天,这可是跟他拍了八场床戏摸遍了全身在戏里为了她杀人的娱乐圈头号风韵女神啊。程橙拍了拍旗袍,“让他调整调整。小柯表现不错,比我预期的好得多。”聊到此,她想起来,“你知道他嘴上的伤口是真的吗?”唐琢咬着烟,失笑:“怎么可能?这都多少天了,真破的也该愈合了。”“所以他每天都会重新咬破。”程橙拍了拍唐琢的肩膀,“对他耐心点吧。”唐琢怔愣,烟灰扑簌掉落。·手机屏幕点亮,进度条右滑,娴熟地拉向熟悉到会背的片段,两具躯体缠绵不过两秒,盛果儿推门而入。见柯屿在,她猛然紧张,结巴地问:“哥你你这就拍好了?”柯屿瞥过她手里的信封:“汤野找你?”“汤总他让我把把这个交给你……”盛果儿走近,看到柯屿果然又在看那部片子。他遇到瓶颈时总是翻来覆去地看这些爱欲交缠的片段,盛果儿想,也许,这是他获得启发找到感觉的手段吧。柯屿淡漠地拆开信封,看到邀请函一角便递了回去,“打电话给安言,告诉他我在片场请不了假,他会转告汤野的。”“汤总……汤总已经帮您请好假了。”柯屿闭上眼睛,单只耳机里传来激烈的喘息声和肌肤摩挲声,半晌,他仿佛累极了般很轻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盛果儿退出,房内又回到了寂静,只有喘息和吮吸声枯燥地持续。柯屿从她背包里翻出药盒,两片之后,他又倒出了两片。这是处方药,沈喻开了两个月的剂量,现在已经提早见了底。「搞艺术太惨了」想到和商陆开玩笑的话,柯屿勾了下唇。确实,搞艺术太惨了。他多善于自我糟践。半小时后,最后一场床戏再度开拍,唐琢从监视器了看到了柯屿最完美的状态。·南美洲正值盛夏,阿根廷色彩斑斓的街头,一面巨幅电子广告牌在骄阳下近乎亮得发白,画面每分钟轮换,一幅幅风格强烈的电影海报轮次上映,到「无聊」时,afilbysean&risnd的英文打在画面底部,霓虹夜晚的街头,一个颀长的剪影低头点烟。商邵叫停车子,拍下了这一幕。“商老板对这部电影感兴趣?”客户带笑询问。商邵指尖轻点大腿,口吻愉悦:“是家弟的作品。”他是个大忙人,到晚上才得以松口气,把画面发给了商陆,附言“恭喜”。看到自己的海报出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头,商陆才想起来这回事。正是上午八点,他却已经工作了三个小时。雕琢了一半的剧本点击保存,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明叔送咖啡进来:“少爷,是不是出去散散心?”商陆没应,顺手点开邮箱。为了保持创作的心无旁骛,他已经很久没有处理社交信息,果然,主办方的入围通知在六天前就发送了。不算意外,但值得高兴。明叔看到他的少爷合上笔记本,推开椅子起身:“到明天下午前不要打扰我。”从入围到决赛,评审时间是七天。也就是说,明天就是最后出结果的日子。明叔跟着他的背影,虽然已经很习惯他的作风,仍然说:“这么好的事情,不妨高兴得久一些。”他的少爷总是刻意让自己不要浸润沉湎在某种情感中。味蕾的使用过度会让味觉失去敏锐,情绪的体验过度,会让感知和共情变得粗糙、泛滥或迟钝。对于创作者来说,哪一种都是灾难。明叔很早就知道,商陆的高兴、厌烦、感动和悲伤都在人为的克制中。画室的门被无声推开,恒温冷气一瞬间冒出。为了更好地保存那些画,这里永远比气温更低。商陆在画架前坐下。绷紧的画布上,临摹近半,出神入化的笔触让明叔这个外行分不清它和真迹的区别。“我知道,明叔,我已经高兴过了。”商陆拿起画笔,垂眸冷静地看着从手腕蔓延至手指的细微颤动:“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