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座前人去席空,昂贵的散剂还有少许未服用,被弃置在玉碟里。
阮朝汐起身时,眼角余光掠过玉碟。
五石散,配料贵重,价值等金,远非寻常人家所能用。玉碟里被贵客弃置不用的半副药散,拿去大市集交易,筹措个月的干粮嚼用不成问题,足以支撑她从豫州走去司州了……
只是看到玉碟时的心里瞬间动念,她自己都不知自己如何知道这些的,除了多看两眼,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起身离席的此间主人却不知得了什么感应,停步回眸,视线惊鸿瞥过,若有所思停驻片刻。
葭月立刻察觉疏忽,快步过来拾掇食案,将那碟昂贵的药散连同玉碟捧走。
阮朝汐:“……?”
入夜了。
今夜山中有贵客,云间坞各处的所有灯烛全数点亮,数百盏灯火流光溢彩,如天上星河倒映人间。
东苑学堂又挂起了天下舆图。
“……当今天子元氏,草莽豪强出身,原本是不入流的寒族,勇武善征战,驱逐旧帝,入主京城。元姓一跃而成皇家姓氏。”
“然而天下分崩离析已久,大炎朝廷不能服众。中原立有大小坞壁上百,百姓人口数十万,隐于坞壁之中,受当地大族庇护,不受朝廷统辖。”
“颍川荀氏是豫州大族之首,一举一动受朝廷瞩目。去年秋冬,朝廷派遣了一位宗室:平卢王,担任豫州刺史。”
杨斐执笔端正写下“平卢王”三字,展示给众童子临摹,皱眉道,“平卢王是天子幼弟。此人年纪不大、颇为心狠手辣。出镇豫州不到一年,已经出兵攻破了豫州三处坞壁,手中人命过千。”
童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有童子清脆地发问,“荀氏有一位郎君在京城任职,为什么不阻止此獠作恶?”
“放肆!岂能用‘此獠’这等粗鄙骂人的言语指代宗室?”杨斐笑骂了一声,摇头道,“荀二郎君在京中任的是清贵官职,并非御史台言官,鞭长不能及。”
又有人担心地问,“那我们云间坞呢?会不会被平卢王盯上?”
杨斐在舆图上寻到云间坞,在西北部加了一处极小的红点,写到:“历阳城。”
“平卢王坐镇历阳城,距离我们云间坞七十里。山路崎岖难行,他们想要发兵突袭,先要花费整日跋山涉水。”
杨斐淡定地道,“莫怕,云间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背后又有荀氏壁支援,平卢王轻易不会擅动。”
虽说如此,但听说居然只有七十里,童子们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