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杨同学一脸木然地和另外四个人麻溜地贴墙站成一排。活像严刑逼供现场。他是五个嫌疑人中个子最高的一个,同时也是目前为止意见最大的那个。“这样安排,你们没意见吧。”年级主任周哥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点,东北汉子铁骨柔情,虽说都是东北老爷们儿,但和方勇不是一路货色。比如固执和眼瞎程度在秦杨看来差距就非常大。他和方勇讲话聊不下去时,方勇会自觉知趣地摸摸鼻子转过去,但周哥不会。周哥太他妈不会了。“我有。”秦杨举手。“你闭嘴。”周哥瞥都没瞥他一眼,跟其他四个人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中午好好休息别感冒了,压力也不要太大。”“好嘞周哥,明天早上你来查晨读不?”“不来不来,你们可以放心吃早饭了!”周哥不耐烦地往那同学小腿踹了一脚,几个人嘻嘻哈哈和他打了声招呼便走了。只剩下了秦杨一个人。他倾斜靠着墙,低着头,额前略长的头发挡住了视线。身形单薄,一条胳膊隐在金钱树后面,整个人看上出无助落寞又可怜。可怜个屁。周哥翘起二郎腿,下巴微扬,嘴唇下压,眉头紧皱拉长了调子开始问话:“你,校服怎么不穿。”秦杨嘴唇动了动,扯了个理由:“没干。”周哥:“你当我傻啊?”秦杨捏着一片叶子,一边摩挲着叶片一边闭嘴不说话。周哥看他这幅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不想去参加竞赛?”秦杨抬头,眼神定在了周哥办公桌的日历上:“不是不想,是不能去……”“理由。”秦杨低头看脚尖:“能力不足。”周哥简直气笑了,趁着办公室里就他俩去把门给关上了,顺便拽着他手臂过来:“别老贴墙站,又不是犯人。不是,我说,你搁这儿跟我开玩笑呐?能力不足,就你还能力不足,好意思么您?”他眯着眼点了根烟:“在你转过来之前老子就了解过了,高一上学期年级第一,参加过你们省里竞赛吧,数学和物理都是一等奖。”“听教务处那几个瘪三说要不是当时时间冲突你还能拿个大满贯?怎么,这就能力不足了,憋扯淡了。”秦杨近乎绝望地仰头:“真不能去啊。”周哥一巴掌拍他腰上,秦杨直接给他拍虎了脸,一脸震惊地看他。“看啥看,打的就是你。憋给我整这些虚的,你说啥我都不听不信。就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我还不知道,这个那个理由一大堆,都是借口!月底跟着高三的一起去,他们几个也是有经验的,拿不拿奖不要紧,态度给端正起来。”秦杨心底翻了个白眼。“不拿奖也没别的啥,回头高三那谁,邓诺啊,你也别想跟他溜去吃中饭了。”……这是态度端正就能解决的吗。“行了,没事的话赶紧滚。”不敢有事。说不过对方,秦杨说了声“好”麻溜地滚了。另一年级副主任刚好要进门,见他一脸生无可恋地出去时惊奇地“哟”了一声:“怎么了这是。”周哥深深吸了口烟,火星从红变暗:“这小子不想去参加竞赛。老子这就给他报到市里去,生米煮成熟饭,看他怎样。”竞赛这件事,秦杨其实有据理力争过。第一个找他去参加物理竞赛的是班主任,今天早自习没开始在走廊上碰见的时候就说了这事儿。他听完后表态不去,班主任苦口婆心劝说许久无果,只好亲自去请周哥来解决。周哥多能耐一人儿啊,秦杨本想硬到底,奈何这人非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任凭他再怎么解释都不听不信,非说他撒谎骗人。哪怕他自暴自弃地揭露自己高一下学期烂进泥里的成绩,周哥依旧不为所动。“我物化生都没及格,数学也是。”秦杨老老实实坦白。“你咋又胡说八道,憋以为我不知道你成绩。”周哥冷哼,“你高一到现在,每一门科目,每一次成绩,我都有。”上一个学校的老师,究竟把他成绩改成了什么样儿。秦杨走回教室,满面寒霜。等期中成绩下来,你看着的。放学后他走得晚,邓诺让他在教室里等一会。如果不是为了糖葫芦,他大概这时候已经到家了。毕竟邓诺口中的“一会儿”太长了点,足足两个小时。“抱歉啊学弟,有事被老师留在办公室了。”邓诺出现在窗台,递了一瓶饮料给他。秦杨把手机揣卫衣前面的兜里,手插裤兜里,又跩又冷地拉开后门出来。邓诺抱着两瓶饮料跟上他脚步,一边歉意地解释道:“老师找我有事,让你久等了。待会糖葫芦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