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着跑了回去,和我一个房间的孩子就集体大笑,然后说我没有完成命令,要给予惩罚,几个人绑着我的手,现在已经记不清楚过程,只记得身上很疼,却不敢再哭出来。
后来我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唾弃畸形的人,同样是在一个孤儿院,你们就是平等的,被打被挨饿,都不是孤儿院里孩子的错,全是因为父母的错。
手里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报纸,我不敢抬头看邢锁言,我知道这次又全是我的错,全是因为我,才损了他的面子,损了他所创建邢陆集团的面子,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去补偿这些,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他是不是又会像上次一样,把我送到牢狱里……
“啪”的一声响。
我身体下意识的哆嗦一下,看着被摔在桌子上的一叠报纸,声音噎在嗓子眼,不敢出声。
我听见他怒火中烧的声音:“老李,给我解释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以为在邢家做事久了,很多事情就能够自己拿主意了,不需要过问我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听什么!”
我浑身僵硬着,看着站在一旁的李管家,他将身上的消音枪拿了出来,放到了邢锁言面前的餐桌上。
然后深深的弯下了腰,声音老了很多。
“邢总,我在邢家工作将近三十年,也深知您和老夫人的脾性,这么多年来,我为邢家做了很多事,全是为了报答当年老夫人的救命之恩,为了能够让邢家更好,我没有放过任何要对邢家不利的人,可是这次,却是狠狠的错了。”
“或许真的是我老管家年岁大了,老眼昏花不中用,当初即便没有认出少爷,也不该带人去责罚,元家近些年总是针对我们,我不能对丝毫小事放松,只怕一步错,步步错,可却不想害了自家少爷……安排少爷入狱的事情,是我一手操办的,那时并没有检验出少爷的邢家血脉,为了保全您的安全,就出此下策。”
“这件本就微不足道的小事,最后演变成了这番,后来看了少爷住院时所检验的资料,惊觉有些资料竟与您相似,我便私自拿了您与少爷的头发,去做了dna,最后出来的结果果然没有错,在急忙将资料送到您面前的同时,也让人去了监狱,才得知少爷已经被人出钱保释。”
“找到少爷时,我给了少爷枪,本以为这条老命就此便交代了,少爷却没有开枪指向我,而是将朱庆人击毙,我很感激,也知道,我唯一对不起邢家的人,就是少爷。”
我怔楞了,看着那个苍老的身体,还深深的弯着腰站在那里,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邢锁言拿起了桌上的枪,上膛,然后转头向李管家,冷声问道:“你说了这番话,是以为我会像小罐头一样变得心慈手软,觉得一句深沉的对不起,就该怜惜你在邢家劳累三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吗?”
他的话音在整个空荡的房子里回绕,李管家静静的弯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辩解。
我看着他一动未动的影子,此时此刻,我是佩服他的。
然而在我还没有细想,耳边就传来两声“扑、扑——”
“砰”。李管家两条腿直接弯曲,跪倒在地!
“你在干什么!”我按捺不住的冲上去,压住了邢锁言手里的枪,红着眼睛对他嚷道:“你他妈干嘛开枪!他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他妈还有没有良心!对着一个老人也能下得了手!你打他是为了给谁看的,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打我几枪!你他妈打我啊!”
耳朵嗡嗡的,邢锁言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看着在地上抽搐的李管家,狠声甩下一句:“不要你的命,完全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
地上流了好多血,像是要洒满整个地面,我转头看着邢锁言冷峻的脸,放声说道:“快打电话叫医生来!你这么做是为了给我看的吗?你是为了想要我也谨记什么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他妈简直禽兽不如!你凭什么对着别人开枪!”
红着眼睛,鼻子也是酸的,坚决不能让眼眶里的水落下来。
你凭什么去打别人!你凭什么……
全都是因为你,为什么当初把我扔到了孤儿院……
为什么这么多年后,还要来找我……
为什么事到如今,却又把所有的过错全怪到别人身上……
你凭什么!
为什么一个父母能够这么轻易的将自己的孩子弃之不顾,为什么却又要在孩子长大成人后来找他们,为什么表面上说的富丽堂皇,却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别处,口口声声说要补偿,到最后就是这样的局面。
我希望他打我,像是教育孩子一样,可是我也害怕。
我真的很害怕,很不安,我怕被打,真的特别怕,被打的时候身上很疼,可是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我怕如果我软弱了,别人会笑话我,我怕被打完了又会是露宿街头,无处可去,我怕如果我不坚强点,就没有人来施舍我,我怕好不容易习惯的生活,那些宴会上所讲的话,全都会变成今天的报纸一样,像是做梦间灰飞烟灭,我更怕你不要我,以我而耻……
邢锁言的双臂死死的将我勒紧了他的怀里,我使劲的在他怀里挣扎着,他也不顾我的挣扎就这样硬是抱着我。
我听到了他打电话的声音,听到了有人进来家里的声音,听到了许多的脚步声,最后慢慢的消失在耳边。
“报纸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想看见的东西,我都会帮你清理干净。”耳边温热,是邢锁言低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