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经脉就像是这个世界繁复庞杂的道路,没有道路,世人就只能固守一隅。她的身体,如今就像断了道路桥梁的世界,灵气散乱在身体各个角落,不能运转,也无法聚集。”元还轻声细语地说着,指尖像抚摸情人般温柔抚过金针与刀子,苍老丑陋的面孔上,流露出异样明亮的光芒。青棱和唐徊听着他呓语般的话语,都没有说话。元还闭上眼,手指停留在最后一把金色透明的刀刃之上,嘴角绽开一丝笑容,像裂开口的苦瓜,有种奇特的喜感。“起!”猛然间他睁开独眼,暴喝一声,一掌拍在桌上,布囊中的金针与刀子便纷纷跳飞到空中。他伸出双掌,左掌上空是金针,右掌上空是薄刀,各自绕成圆环凌空转动着,泛起一阵浅浅的金光,他口中念诀,双掌之上忽然各自冲起一丛金色火焰,将金针与薄刀都笼到其上。青棱耳边隐约响起了仿佛针吟刀鸣的嗡嗡之声。禁术(3)青棱耳边隐约响起了仿佛针吟刀鸣的嗡嗡之声。“这刀名魂祭,每柄刀刃都祭过修士之血,附着修士之魂;这针名血引,最粗不过一毫,最细细到微忽,单凭肉眼无法查看。”元还的声音忽然凌厉起来,脸色也沉下,他将整个术法以最简单易懂的方式陈述了出来,“稍后我以魂祭划开你的皮肉,以血引刺入你的经脉连接断处,在这个过程中,我会让唐老弟在血引之上加入一点寒焰,青棱你必须感受唐老弟的寒焰之冷,在需要的时刻告诉我,血引是否进入经脉的正确位置。人体脉络复杂成网,单凭外人之力极难完全把握,所以需要你本人的帮助,但这就意味着,在整个过程中,你必须保持完全清醒的意志。而唐老弟你还必须在我血引失误之时,即刻以寒焰包裹失误之处,寒焰是天下至阴至寒之气,能疾速冻结经脉,防止因失误造成的更大伤害。”青棱眼神一凛,要求她保持清醒,同时也意味着她必须接整个过程中所有的痛楚,连晕眩的资格都没有,从前被千针刺穴、埋入地灵矿脉亦或是受到宗门鞭刑之时,痛得难以忍受了,意识模糊了倒也能减轻一丝痛苦,而这一次,她必须清清楚楚自己的每一分痛苦,不能有一丝迷糊。唐徊看了看青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准备好,我开始了。”元还收起了金焰,将手掌从刀针之下挪走,刀针仍旧漂浮在半空之中,他双手在胸前掐诀,暗道一声“化”,两道与他本体一模一样的虚影从他身体幻化闪出。一道虚影迅速从桌上挑拣出数只瓷瓶,凌空调配着药品;另一道虚影则手擎雪蚕丝,冷然地望着元还本体。元还的手缓缓绕到脑后,将脸上眼罩取下,眼罩之下竟是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眸,银白的瞳孔,清晰地印出石床上青棱的身影,透出一股子诡异。他指尖一动,两只薄刀自动飞向了青棱的左右手腕,轻轻将她的手腕划开,殷红的血水涌出,虚影立时将灵药化作碧色药水轻轻浇注在切口之上,另一道虚影则以雪蚕丝即刻拭去血水和多余的药水,让切口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他的手仍旧没停,大大小小数十只刀被他操纵着游走在青棱的双手之上,有些在表皮之上,有些则游进切口以内切开内里肌里。他竟是通过薄刀之上所附的元魂来控制这些套薄刀,魂祭共有一百八十七百大小不同的薄刀,而他可操控一百八十把刀同时进行最精密的动作,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唐徊,此时也不禁心中惊诧,这份精细,这种操纵力,若是元还用在修行之上,他的境界将远不止今日这般成就。青棱却已经咬紧了牙关,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手臂如同被人不断的剐肉剔骨般,痛楚不断袭来,而这仅仅是刚开始而已。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元还大喝一声:“收。”魂祭薄刀从她的双臂之上齐齐飞回,青棱大口喘着气,只是还没待她松一口气,立刻便有更强大的痛楚从手臂之上传来,这阵疼痛仿佛椎刺在她的魂识之中,连她的魂识也跟着一阵阵颤慄。元还已操纵着数十根针透过那些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切口,同时没入了她的体内。“啊——”饶是青棱已经历过几场剧痛之苦,炼就一身极强的忍耐力,此时也不禁破口叫出声来,她头向后仰去,脖子紧紧绷成弦,额上颈上皆是青筋,冷汗一颗颗地滚下。血引渡脉之痛,比之剜心之苦更甚百倍。不止是青棱,元还也已经额上细汗密布,经脉的复杂要求他精力的高度集中,一丝一毫的错误都不能发生,他手指上下翻飞如电,左右虚影的配合动作也越来越快,只剩下几道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