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懂,”刘钊摇头叹气,“妻儿老小眼巴巴地盼了我这么多年,盼回一个残废,我已经让他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不能再让他们被嘲笑。”“残废家媳妇,残废的儿子,残废的女儿……将来,儿子娶妻,女儿外嫁,都会受我的拖累……”“我可以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伤,不能没有这半条腿,”刘钊侧躺着,泪水直接落进软枕,“衡儿,你想想法子。”苏衡闭上眼睛又睁开:“刘叔,苏家医术不能让白骨生肌,不能让人死而复生,你再这么拖下去,我连你的命都保不住!”“你家妻儿老小掰着手指日盼夜盼,重逢之日盼回一个带着功赏的腰牌和一件裹尸的披风,你让他们怎么办?”“丈夫虽然残了,但你还可以行走站立,至少还能对妻子温言细语,替她分担家事,可以牵着孩子的手去逛集市……”作者有话要说:嗯,苏衡忙碌的军医生涯正式开始,乃自求多福吧。还有一群病人“衡儿!”刘钊硬撑起身,咬牙切齿地说,一字一顿,“当年,襁褓里的你身子实在太弱,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劝行远放弃你,可他没有,你娘亲也没有……才有了现在的你!”“衡儿,能不能试一次!三日后如果还没好转,我就认命!”苏衡好像猝不及防地被刺中要害,刘钊这话说得太狠了,完全捏住了原主的要害,同时也捏住了他的要害,一瞬间,他的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穿越大邺以前的某一天,他也曾经这样请求:“李主任,能不能让我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心电图脑电图还是没反应,我就认命!”他到死都不会忘记李主任的回答。正在这时,陈牛背着一堆好不容易凑齐的东西,大咧咧地闯进来:“来啦,来啦!”苏衡的回忆就此打断,转而看向刘钊的右腿。刘钊立刻补充道:“衡儿,我的腿今早才变成这样的,是不是还有机会?”苏衡深吸一口气,整理出了新的诊治方案,肢体坏死最显著的特点是末梢神经坏死,具体表现为肢体没有知觉。“陈牛兄弟,拿帕子盖住刘大人的眼睛。”“哎。”陈牛迅速扯了一块布,蒙了刘钊的头。“刘大人,脚疼就出声,请您不要说谎。”苏衡从诊箱里取出一个针,从右侧膝盖下的青紫开始轻戳。“好!”刘钊如实回答,“疼!”苏衡从膝下一直戳到脚踝,又分别戳了足背、脚底和脚趾,发现真正没有知觉的只有四个脚趾,另外,足背动脉还有微弱搏动。之后,又向刘钊提了很多问题。刘钊也都如实回答了。“刘大人,你的右小腿骨折了,骨折处肿胀导致血运不畅,耽搁了太长时间……对身体的损伤非常严重。”“既然您坚持,我也退让一步,现在开始着手治疗,如果明日一早,您的腿没有消肿和去青,必须截肢。”“如果您还是坚持,就另请高明吧。”苏衡说得非常严肃。“好!”刘钊扔掉了覆在脸上的帕子,满眼坚毅。然后,陈牛按照苏衡要求的,把床上用品全部换成干净的,又打来热水,把刘钊换洗干净。苏衡取出了苏家伤药,打算内服和外用双管齐下,又问陈牛:“营地有厨子吗?我开了食补方。”陈牛又挠着头干笑两声:“营地没有专门的厨子,都是轮流当伙头,今天刚好轮到我,我不识字的。”“……”苏衡沉默,只能转移话题,“我们带了粮食药材过来,刘大人卧病在床,带来的东西要交给谁,又该如何处置?”陈牛又干笑:“刘大人说,营地之事由我暂代管事,我刚才已经都归置好了。”苏衡把饮食注意事项都交待给陈牛,又扯了一些棉丝,放在刘钊的鼻翼旁,用来监测呼吸。在这个没听诊器、体温表、化验、拍片……要什么没什么的地方,救治这么严重的还这么固执的病人,还是第一次。接下来,苏衡给刘钊服药外敷,然后就是给右腿木板固定、消肿……好不容易忙完,活动一下腰背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衡儿,辛苦了,”刘钊被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又累又乏,但自己的身体最清楚,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在好转,“刘叔现在没事,有事再叫你。”苏衡也没客气,转身出了木屋,坐在屋外的拴马桩栏上,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一开始没做什么,那什么名医系统就给了他功能强大的“小憩空间”,害他以为占了什么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