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舟笑了笑,仔细将手里的小玩意儿系在了手串上。房间里灯光明亮,她拿着手串端详许久,心中的期待,一点点增加。第二天清晨。符远山依习惯早起,去院子里打太极,锻炼锻炼身体。没成想才进院子,他就看见另一边的游廊上立着个修长人影。正是秦照。秦照原本不知道在望着什么放空,直到符远山一句询问传来。“小秦,你是不是昨晚上没睡好?”原是待走近了些,符远山就看清楚秦照眼下发着青黑。秦照这才回神,视线对上符远山:“对,有些认床。”“哦,难怪。”符远山不知道秦照有失眠症状,自然也不晓得这是秦照找了借口,就站在游廊外关怀道:“这样吧,小秦你可以问问舟舟,看看认床的问题有没有什么方法解决。不然人总是出门在外的,认床可不好受。”秦照微笑回应:“嗯,谢谢符叔关心。”可随即等符远山转身去院子里练太极,秦照脸上的笑意顷刻消散。他想,如果连认床都算是不好受,那他这些年反反复复的失眠,又得说多困扰呢。昨晚,他因为身体的困乏意外睡得很早。可惜的是时隔十年再回到a市,梦魇终究不肯放过他。起初他梦见了蝴蝶。就是在院子里他跟符舟对话时见到的那只绿翼蝴蝶。这次蝴蝶停落在他掌中,柔软的触感让他痴迷。突然间,周遭烧起了大火,浓烟弥漫,烈焰滔天。再低头,掌中的蝴蝶已经焚成灰烬。……由此,秦照从梦中惊醒。醒来一身湿黏,直到天亮也没再入眠。后头天再亮些,符舟醒来在主厅里见到秦照精神恹恹,也才知道昨夜她揣测错误。不过碍于符远山在,她不好多问。等用过午饭,两人准备离开老宅。符远山在门外相送:“小秦,下次再来玩。”“好。”秦照浅笑,送客的时候,谁都是这句客套话。他不由得想起昨天那个搞出版的男人,应该也听了同样的话。可须臾,站在他对面的符远山又开口:“你们来之前,舟舟就告诉过我,你也是a市人,这趟回来是看看故里。”略有停顿,符远山笑了笑,“既然是故里,下次再来,你就把这儿当家。”“老宅大着呢,房间很多。”言外之意,总有一间可以留给秦照。秦照蓦地一愣。他呆看着身前的符远山,这是个外表普通的中年男人,一双眼也和多数中年人一样因年老而变得沧桑。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婚,独身安于老宅,忙着养花和雕刻。然而不一样的,这个中年人是符舟的爸爸,有着和符舟相似的品行习性。随意几句话,都能引得人心念一动。“好,符叔。”终于,秦照哑声回应。一旁的符舟见状,很是高兴。“爸,年纪来了,注意身体。下次我再来看你。”她上前,展臂轻抱住符远山,跟符远山作别。父女两个又说了些话,这才分开。……而后车子开动,驶离老宅。一片接着一片灰墙黛瓦的合院,和开出墙头的绮丽花枝在后视镜里隐去。副驾驶座上,符舟正盘算着怎么问话。秦照却先出了声:“你爸知道我是a市人,肯定奇怪我又为什么闭口不谈a市,老家……或者爸妈。”他知道,符远山是猜到他在a市已经没有家了。符舟听懂了秦照的意思。她轻语:“你别介意,我爸是热心的人。”“没有。”秦照转了转方向盘,“相反,我很谢谢他的委婉。”“嗯。不过秦先生……”话说到这儿,符舟索性直接问,“你昨晚没睡好,为什么不来找我?”秦照语气平静,回答说:“昨晚你发微信的时候,我已经入眠。后来惊醒看到消息,但是时间太晚,凌晨三点,我想你应该睡了,就没再打扰你。”惊醒二字,迅速吸引符舟注意。她反应过来:“又做噩梦了吗?秦先生,你梦见什么了?”秦照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了符舟。“大火。”又是火……“秦先生,你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噩梦了,是以前发生过什么吗?”顺着问题,符舟一路直进,“你之前说过着火的房子,是家里发生过火灾吗?”这是继上次秦照在他爸祭日的夜里抓伤小腿后,她再度谈起了着火的房子。当然,也是一次明知故问。这个时候,车子徐徐停下。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在等绿灯的这个空当,秦照透过车头的挡风玻璃望着远处。蓝天绿树,行人匆匆。好像世界很满,又好像全部都是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