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此刻,也只剩最后一丝耐心。“够了。”他面起薄怒,伸手扯开孩子。“如果被裁掉的员工每个都拖家带口来求我,裁员这个指令还有什么用?而且你以为带着孩子来就可以博同情,跟我讨特权?”晚风拂面,秦照摇了摇头,“不,我半点不觉得同情你。”他冷眼看着男人,言语间一片轻蔑:“反而你这样不仅折了你的面子,还会教导不好你的孩子,什么叫尊严。”这番话,无疑掀翻了男人最后的体面。男人恼羞成怒瞬间就变了脸,抬手指着秦照呵斥:“你、你……真冷血!”秦照闻言,不气不怒,唇角反倒勾起了一撇清寡的笑意:“说得对,我就是冷血。”竟就这么大大方方承认了。这让男人气得不轻,一双下垂眼使劲瞪着,瞪得跟铜铃似的。“妈的。”甚至狠狠骂了句脏话后,男人急于发泄,猛然就抡起胳膊朝秦照脸上揍了一拳。情况猝不及防,秦照生生受了这拳,一个踉跄就侧着身往后退了两步。在车上一直旁观的符舟这下坐不住了,立马下车冲了过去。“有话好好说,你不能打人!”她大声对男人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查看秦照状况,“秦先生,没事吧?”一问完,就瞧仔细了秦照嘴角带血。秦照站直身体:“没事。”符舟忙从衣袋里扯了纸巾替他擦拭。两人身后,男人还在骂骂咧咧。“就知道你要惹事!”这会儿,先前那个保安大叔再次跑了出来,指着男人就要擒他。可又被秦照拦住:“去值班吧,这是我员工,他马上就走了。”说完,秦照嘴角的血已被符舟擦了干净。那头男人忽地一阵嘲笑:“也是,你位置坐得是最高的,怎么会懂我们这些底层员工的难处。”顿了顿,男人怒视秦照,激动得嗓音发颤:“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根本没吃过什么苦。通通都是万恶的资本,该死,该死!”符舟闻声看过去。一个破口大骂的男人。和一个一脸恐惧躲在男人身后,揪着男人衣角紧闭嘴巴的孩子……这幅场景她从没遇到过。刚才在车上,因为距离近,所有对话符舟都听得清楚。只这时男人的骂声,让她尤觉刺耳。她内心清楚感知到,自己此刻是在替秦照不甘。所以她张了口意欲反驳。但她身侧,秦照先出了声:“不过是被裁员,这你就觉得苦了?看来苦这个字的分量在你眼里还是太轻了。”秦照声音很轻,话语却像是承受着重量。几步迈开,他走到男人身前,高高的个子和沉稳的气势都压了男人一截。男人不甘示弱,还想再骂,却见秦照稍稍倾身过来。用一个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细微声音说:“我不是什么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我是才像你孩子这么大时,就被打掉牙掺着血往肚里吞的人。”“……”说这话的时候,秦照没去看男人,也没去看男人身后的孩子。他眼里疾速卷过的风暴,没有一个人瞧得着。倏忽间,旁边有风不过打了个卷儿。男人脸色一白,原本对着秦照的气焰就全都跌得没影。秦照也很快退开两步。他最后告诉男人:“留下你,对那些靠自己能力通过考核的人不公平。”“带孩子回家吧。”此后再没多说,秦照转身示意符舟上车。车子开进小区,一路行往别墅。后排座位上,符舟盯着秦照嘴角,担心地说:“秦先生,你嘴角破了,待会儿我给你上药。脸上很快会肿,也做一下冰敷。”“……嗯。”秦照有些沉默,点了点头。回到别墅后,李管家很快拿来医药箱。符舟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给秦照处理伤口。消毒上药毕竟都刺激创面,符舟每一个动作都落得很轻。可尽管如此,符舟还是注意到秦照紧抿着薄唇,神色不大对劲。她轻问:“是我弄痛了你吗?”秦照一直低垂的目光终于抬了抬。“你不想说些什么?”符舟反问:“我该说些什么?”这时天色已晚了。别墅灯火通明,尤其客厅透亮的光线,将秦照眼中的落寞映照得一览无余。符舟赶忙解释:“秦先生,我的意思是,你之前告诉过我,让我不要随意过问你的事……”说这话时,符舟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秦照低沉的嗓音松松软软地荡进她耳内,如同一根柔软的雀羽拨弄着她心弦。他说:“可是我现在,想要你过问。”受如水泡(一)有温度的感觉会不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