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晚了,劳烦各位久等,我这就让人把院中厢房收拾出来。”说着遥遥看了一眼被玄衣侍卫拿住的管事。侍卫们并没放手,齐齐朝手持折扇的少年望去,见少年点头才放开管事,管事如蒙大赦忙忙地带人出门打扫厢房去了。白净少年面对娇花似的小姑娘也不好为难,见对方做出让步便想带人撤走,从海边长途跋涉回京他累极了,只想倒头就睡。可他四哥好像一点也不困,还有心情跟人家小姑娘拌嘴:“我记得我说过,从不与外人合住,麻烦各位把客栈腾出来。院中是厢房也好,柴房牲口棚也罢,辛苦各位搬过去凑合一宿,房钱我来出。”他语速缓慢,听起来很温和,却并不是商量的语气。薛蟠气笑了,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被人打上门来欺负还是头一遭。神都果然藏龙卧虎。他刚要开口嘲讽几句,却被薛宝儿抢了先:“金陵虽不比都中富贵,几个房钱我们还付得起,就不劳公子费心接济了。”拒绝得十分委婉。表面一副闺秀做派,原来是个牙尖嘴利的,别人妹妹怎么这么有意思。“我住不惯厢房怎么办?”卫持碰了软钉子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含笑问道。这就是故意为难了,亏她方才还把他当个好人。薛宝儿心头突地燃起一团火,她拉了拉薛蟠的袖子,仰头笑眯眯对薛蟠道:“哥哥,既然这位公子身有隐疾,不如我们睡厢房吧,正好省下一笔住宿的开销。”楼下侍卫和几个华服少年:“……”她说谁有隐疾?她敢……薛蟠听到隐疾二字噗嗤笑出了声,男子被人说有隐疾通常是指那方面的毛病,没想到温婉可人的宝儿也会嘲讽人,还这般犀利。解气!骂人不吐脏字就很解气!谁知那少年摇着折扇不怒反笑,一双略狭长的凤眼直勾勾盯着她:“敢问姑娘芳龄几何?”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问姑娘年龄都是一件非常没有礼貌的事情,能问得如此轻车熟路,可见是个真纨绔了。“舍妹九岁,怎么了?”薛蟠替薛宝儿回答。薛宝儿:“……”这大约就是真纨绔之间的对话吧。“哦?已经九岁了吗?”卫持笑着扬了扬折扇,玄衣侍卫忽然动起来蜂拥而上去拿薛蟠,混乱中薛宝儿不知被谁推了一下没站稳跌下楼梯,在惊呼声中撞入一人怀里,那人带着她两个起落飘到大堂中央远离战团。薛宝儿惊魂甫定,那边战团已见分晓,薛蟠被拿,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押着他单膝跪地。下巴被扇尖挑起,薛宝儿错愕转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眼,她隐约察觉到附近凝厚的水气泛起丝丝波澜。“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便破例饶他不死,如何?”持扇少年学着薛蟠的样子弯下腰与她平视。那边薛蟠被压弯了脊梁骨,嘴上却不肯认输:“宝儿,别理他,这里是神都,天子脚下他们还敢草菅人命不成?”那持扇少年哦了一声:“原来叫宝儿,好名字。”薛蟠拼命挣扎被侍卫按翻在地,再也出不得声。“小、小哥哥。”薛宝儿后悔逞强低低唤了一声,杏眼里噙满泪花,将落不落看着让人心疼。卫持哼笑,唰地收起折扇,拉着薛宝儿的手往楼上走,经过薛蟠身边时说:“把人带去厢房歇息,好生看顾。”“畜生!”同为真纨绔,薛蟠当然知道这登徒子接下来会做什么,红着眼睛骂道,“你若敢动我妹妹一根汗毛,便是我今日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想做鬼,还不容易?”明明说着最冷血的话,脸上却笑意不减,好像这句话对他来说十分的稀松平常。没想到提早进京会遇上这么一个混世魔王,薛宝儿发狠般捏了捏对方的手指,提醒他说话算数不要伤害她哥哥。这点力道在卫持看来简直像挠痒痒。他握紧小姑娘柔软的小手,心也跟着柔软了些,扭头对薛蟠笑道:“鬼是想做就能做的么?爷偏不如你的意!”随后吩咐侍卫:“把嘴塞上,别让他咬舌自尽。”卫持低头看了眼薛宝儿,见她正仰起头看自己,便学着薛蟠的样子朝她好脾气地笑了笑,话却是对着侍卫说的:“看好他,若明日死了,你们就跟着陪葬。”“……”“世子,这还是个孩子……”楼下同伙都有人看不下去了。卫持嗤笑,回头:“我就想有个妹妹,你们紧张什么?再说了,我是那种人吗?”楼下同伙:“……”难道不是吗?卫持也不理他们,边走边问薛宝儿:“你们来神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