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再做个旁观者,他要用另一种身份走进顾寻生命,得到那颗鲜活跳动,让他梦寐以久的心,就算不能天长地久,轰轰烈烈爱一次,让顾寻记住他便无憾了,这念头从心底滋生出来,疯狂生长。他转身,直视顾寻,嗓音轻柔的像水,带着哄诱的声调,重复道:“哥!跟我试试,好不好?”意料之中,顾寻没说话。“因为你,我才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假如那年顾伯伯没把我领回来,现在我可能比你还直。”林亦然兀自笑了,“这么看,是你先掰弯我的。”他靠床头坐起来,从顾寻烟盒里抽出根烟含嘴里,点上火,刚吸一口,被顾寻抢走,“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早会了,只不过不抽而已,知道为什么15岁那年,我开始跟你找茬么?”林亦然自问自答:“因为那天我听见吴姗姗跟你说林亦然喜欢男生是同性恋,离他远点,当时疑问地说变态?”少年林亦然极其敏感,第一次懵懵懂懂喜欢人,像小船行进汪洋大海,承受不起半点风浪,变态两字对那时的他来说太重了。少年的自尊心一下被敲碎,他不愿被顾寻当成变态,又放不下那份恋爱,这种矛盾快把少年撕裂,那些纷乱的情绪,无处安放,无从发泄,慢慢变成刺长他身上,逼得对方无法靠近,他也其中患得患失。顾寻哭笑不得,困惑了七年,□□竟然是那件事,当时听吴姗姗那么说,下意识质疑了句,后面他说变态也是我弟弟,我不可能远离他,吴姗姗正因这句话跟他闹别扭,导致分手。少年顾寻心中一片清澈澄明,几乎没有烦恼,像只撒欢的野猫,尽情地享受少年该有的快乐,他无法想象林亦然是怎么带着这些沉重心事走过七八年,应该比苦瓜还苦吧?悠长的时空隧道里,蓦然回首,能有几个人在子弹面前,奋不顾身地奔向你?寥寥无几。顾寻心间下起蒙蒙细雨,温润了那片干涸的土地,他平静地说:“给你我点时间。”林亦然沉浸过去那段青涩的回忆中,忽然被拉回现实像在做梦,一点时间跟八年相比,不值一提,“哥,你不会逗我玩吧?”“我闲的?再墨迹滚出去。”顾寻太困了,抽完从林亦然那抢来的烟,重新躺回床上没一会儿睡着了。林亦然望着窗外星辰,一夜无眠。隔日一早,孟佳打来电话,“老大,高国昌那边有情况,昨天他忽然辞职,今早拎包打车,往柏城南高速路口方向走了。”顾寻歪头夹着耳机,往身上套衣服,“别跟丢了,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撒腿往外跑。林亦然吊着胳膊,来不及穿衣服,抓起外套搭身上跟他出去,“等等我。”顾寻脚步没停,回头看他眼,“你这样子跟我们出去能做什么?赶快回家。”林亦然不听,跟上了车。顾寻边发动引擎,边对后视镜整理头发,余光瞥见林亦然笨拙地往身上穿外套,一把按住他肩膀,“别动,我给你穿。”一路车速如飞,到城南高速口,正赶上高国昌下车,他站路边拎包前后张望。孟佳那辆车和顾寻的车,一前一后停路边,不动声色地把高国昌包围起来,他们隐藏车里暗中观察,十分钟后,城内方向开来辆别克商务,到高国昌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人没下车,里面传出声:“爸,快上来。”“行动。”顾寻对耳机说。孟佳所坐那辆车往前开一段,横在别克前面,顾寻后退从别克后面横过来,高希林父子的车被前后包围住。马路两边是片水稻地,别克停路边,跨下车门是水稻地的沟渠,高希林眼疾手快,发现不对劲,立刻跳车,撇下父亲往水稻地里跑。插秧没多久,低矮嫩绿的水稻秧苗长在水里,绿油油一片,高希林深一脚浅一脚地踩水中,后面警笛声不绝于耳,他不敢回头,丢掉身上背包,咬牙往前跑,仿佛趟过这片田地,就再听不见那些刺耳警笛声。顾寻跑最前面,像头被头激怒的豹子,脚下的泥泞和浑水,阻挡不了他飞驰的脚步,风吹开额前有些凌乱的刘海,硬朗英气的五官,野性而不失味道,他往前猛地一扑,手臂搂住高希林脖子,两人重重地摔进泥地。顾寻吐了口嘴里浑水,一手禁锢高希林,一手拿手铐。高希林像只泥鳅样,不停地扭动挣扎,嘴里嚷着脏话,只听“咔哒”一声,冰凉手铐落入手腕,泥鳅渐渐不动了,过会儿,他仰头望着远方,发出声悲凉喊叫。其他人追上来,带走高希林,顾寻没动身,坐水田地大口喘粗气,周身水稻秧苗趴倒一片,眼前闪过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包湿巾,“擦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