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叫彩云摸牌,自己搂着美人的腰,道:“我要是个男子,一定娶你做大奶奶,再纳上十七八个小的,让她们每天早上来给你请安。”谈璓听她信口开河,忍俊不禁。彩云姑娘早已笑倒,胸前傲人的双峰起伏剧烈,看得祝老爷忘了出牌,胡杏轩拿错了茶盏,唯独谈璓思索着牌局,目不斜视。燕燕心中欢喜,抿着嘴,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谈璓抬眸看她一眼,催促道:“快出牌。”燕燕想了想,打出一张三筒。谈璓唇角微扬,捡起这张三筒,放倒牌,道:“我赢了。”燕燕垮下脸,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不情不愿地拿给他一两银子。散了牌局,天已黑了,一轮满月悬挂在天幕上,倒映在江水中,两相呼应。所有船上都点起了彩灯,江面上一片流光溢彩,恍如仙境。众人回到各自船上,等着姑娘们登台献艺。只听一声花炮轰响,万点流火如密雨散落,东船西舫都安静下来。忽闻一缕箫声旁溢而出,一名绿衣女子乘渔舟来到众船之间的水面上,素手持箫,衣袂翩翩,清丽出尘。一曲终了,四周叫好声如雷,谈璓亦颔首赞许,记住了这名叫柳仙儿的女子。之后有弹月琴的,有弹琵琶的,还有献舞的,都不及柳仙儿令人印象深刻。直到最后,换了一身红色织金华服的彩云怀抱二十五弦黑漆镂金花箜篌出现,众人才耳目一新,精神振奋起来。彩云轻舒玉笋,广袖飘飘,弦乐流淌,回荡在江面上,此时的她与方才判若两人,颇有神女风范。曲低时,江娥啼竹素女愁,曲高时,昆山玉碎凤凰叫。一曲奏罢,众人心神恍然,如在云间天宫,半晌才回到凡间。胡杏轩赞叹道:“真是如闻仙乐耳暂明。”谈璓笑道:“难怪燕……于夫人说她不比别人,这等技艺,比起宫中的乐师,也不遑多让。”胡杏轩瞅他一眼,笑道:“是了,于夫人说什么好那必然是极好的,我看花魁人选已无悬念了。”谈璓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吃茶。不一时,结果公布,花魁果然是彩云姑娘。彩云喜气洋洋地来谢了恩,她还是个清倌,那厢老少爷们已经摩拳擦掌,准备争夺她的开苞权。谈璓看着彩云,忽然觉得悲凉,苦练一身技艺,到头来还是别人的玩物,女子这样命苦。争缠头自然是没有燕燕什么事,她正准备回去了,不远处的一只船上爆出一声高价:“十万两!”媲美秦淮河名妓的身价令众人吃了一惊,一时间寂静无声。燕燕想看看什么人这样财大气粗,拿起桌上的望远镜,只见一个穿着紫团花绸衫的男子站在船头,那张瘦长的脸好生熟悉。又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劲装男子走出船舱,两人站在一起,打量猎物般看着花船上的彩云。燕燕放下望远镜,面沉如水,眼中却有异光闪动。不讲武德“十二万两!”这一声来自祝家的船。紫衣男子不甘示弱,立马抬价:“十五万两!”“哪儿来的土财主?”景玉嘟囔一句,算算自己的钱,似乎不太够了。祝大少爷焉能在比富这种事上输阵?回头看看父亲,堆笑道:“爹,您再借我十万两罢!您看我输了阵,您面上也无光不是?”祝老爷衣袖一摆,站起身,淡淡道:“没钱就别逞强,早点回家歇着,总跟老子要钱像什么样儿!”说着径自离开了。景玉撇了撇嘴,兀自懊恼,却见淇雪疾步走来,将他拉到一旁,拿出厚厚一沓银票,大约有二十万两,悄声道:“大少爷,我家夫人叮嘱你务必包下彩云姑娘。”景玉怪道:“这是什么缘故?”淇雪道:“婢子也不清楚,您也别问了,她出钱,您得人,多好的事。”谈璓原本也要走了,想想还是去看看燕燕,说几句话再走,免得她又不高兴。小船靠近薛家的画舫,谈璓看见一名女子下了画舫,乘小船往祝家的大船去了。想是燕燕叫人递什么话,他也没有在意,纵身一跃上了画舫。“什么人!”斜刺里闪出一道剑光。谈璓陡的后退,他动作已是极快,那剑来得更快,堪堪指住他的胸口,倏忽又收了回去,闪电一般寂于夜色。谈璓稳住身形,打量着面前一身绀碧色长衫,手持七星剑的中年妇人,暗自心惊,好厉害的功夫。高嬷嬷收了剑,垂下那双比剑还冷的眼睛,后退几步,作揖道:“原来是谈大人,得罪了。”燕燕闻声走出船舱,来到这边,看看两人,有些不安道:“这是怎么了?”谈璓收起诧异的神色,温言道:“没什么,我懒得叫人放软梯,自己上来了,被这位嬷嬷当做了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