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人哪,长得太好看,就是个负担。不过,以前那个小山,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她二十一岁上大三那年来着,他莫名其妙地约她去坐什么空中缆车看风景。可说是看风景,他却老是拉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密闭的空间,十九岁的小男人紧贴边坐着,红着脸,目光倒是难得没有躲闪。他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好像是问:“小美,我有个朋友,想问你以后要嫁什么样的男人。”以后她要嫁什么样的男人?她哪里知道。拜她爸妈那失败的婚姻所赐,她和哥哥林向晨一样,都对婚姻不抱任何希望,她压根就没想过结婚嫁人这事儿。可当时小男人非让她给个答案,说不然他不好跟朋友交代。问他那个朋友是谁,他红着耳朵,紧紧抿着嘴死活不说,却执拗地要一个答案。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太久了,当时她随口胡诌的,一时想不起来了。只是那次之后,刚上大一的小男人闷声办大事,居然一声不吭跑去当兵了。当兵头一年还给时不时地她打电话,说一些模棱两可,莫名其妙的话。像什么社会上坏人太多,人心险恶,让她不要急着谈恋爱,不要急着嫁人,一定要擦亮眼睛慢慢慢慢挑选。反正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她记得她还故意逗他,问他是不是爱上她了,吓得他半天没敢说话。想到他在电话那头,像个小媳妇儿一样面红耳赤羞羞答答的样子,她抱着手机在沙发上哈哈哈哈笑得直打滚。哥哥满脸嫌弃,一手抱着猫猫,一手抱着狗狗躲出去好远,一人一猫一狗全都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着她。再后来,他跟她打电话说要出国维和,那之后,再就杳无音信了。一直到她来到这之前,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联系过了。哎,还怪想他的。小男人也和面前这个沈卫山一样,长得高高大大的,漂漂亮亮的。就是小男人皮肤更白更嫩,一逗脸就红,连耳朵都是红的。让她总有一种错觉,小男人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小姑娘,而她是个臭不要脸总调戏人家的老色鬼。小男人还说等他从国外维和回来,就休假来看她。可她这,哎,好像是回不去了。她长得漂亮,围着她献殷勤的男人从来不少,可像小男人那么纯情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再也逗不着他了,想想还怪可惜的。也不知道那小男人,以后会被什么样的女人给霍霍了。不管怎样,祝他一切都好吧!想想记忆中那尚带着些少年气的漂亮小男人,再看一眼跟座大山一样坐在她家炕头上的成熟老男人,林向美嫌弃地把视线挪开。这个沈卫山跟个榆木疙瘩似的,她都快亲他脸上了,他也没什么反应,一点儿都不好玩儿。还是小男人更鲜活更可爱。林向美一边呼噜着林望星圆溜溜的脑袋瓜子,一边神游天外。同一时刻,沈卫山脑中也闪现出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郁郁葱葱,水秀山明的山谷上空,一台缆车内,一个明媚张扬的漂亮女人,凑到他面前坐着。明明比他矮一个头,却非要气势十足地两手撑着玻璃,把他堵在角落里。女人仰头看着他,语气蛮不正经:“姐姐想嫁的男人啊,一定要成熟稳重,高高大大,肌肉发达,看上去就能给人安全感,最好是个当兵的。而且最重要的,要打得过我,不然在床上,你说是他睡我,还是我睡他,哈哈哈哈哈……”漂亮女人没心没肺,笑得花枝乱颤,末了还挑着他的下巴调侃:“反正不是你这小白兔样的。”小白兔吗?沈卫山垂眸,看了看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大手,指腹满是茧子,手背青筋突起。这双手,在战场上不知道送走了多少敌人的命。有这么凶残的小白兔吗?是狼,是狮子,是老虎,唯独不再是纯良无害的小白兔。她说,她不喜欢小白兔。可她会喜欢凶残的猛兽吗?还是,她会怕?---“呀,是不是糊了。”闻到有些焦的味道,林向美蹭地从小板凳上蹦起来,一把掀开锅盖。锅里的汤已经快烧干来,一锅红烧肉炖得软烂,吸饱了汤汁的肥肉就着最后一点油颤颤巍巍咕嘟咕嘟,看得人食指大动。“姐,好了吧?”林望星站在锅边,不停地吞着口水。林向光极有眼力见地把铲子递到林向美手里,双手端着盘子:“姐,可以盛了吧?”林向美撸了撸袖子,一挥铲子:“盛!”兄弟两个围着林向美,就像左右护法,护着姐姐把一盘喷香软糯的红烧肉给盛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