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进入公共租界,到福州路最近的站点时,四人下车。曹青萝带着他们进入闹市街巷里的杜家。到了杜家,她敲了敲门,不一会儿,管家平叔开门,把他们请入内。门关上,里面的幽静把外面的喧嚣全部挡在了门外。前院厅堂布置成了灵堂,灵堂里,有头上及腰部缠着白布的下人,他们守着灵堂香火,在找回杜小姐的尸体前,不让其断灭。收回目光,顾远一行人跟着管家来到待客偏厅。里面,坐着年过半百,表情严肃的杜老爷,还有郁郁寡欢的杜太太。看到他们,杜老爷开口:“坐,平叔,给客人倒茶。”曹青萝介绍道:“杜伯伯,这是法租界中央捕房的探长顾远和探员康一臣、车素薇。”目光掠过三人,最后放在顾远身上,杜老爷说:“我听青萝说你有真本事,只要你能找回若凝的尸体,我必重谢。”细细打量杜家二老,顾远回道:“我向杜老爷保证,一定找回杜小姐的尸体。但是,我有两个条件。”杜太太眉目含悲、脸色憔悴,可见她有多伤心难过:“只要能找回若凝的尸体,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得到杜太太的答案,顾远问杜老爷:“杜老爷的意思呢?”不知他有什么打算,杜老爷还是把丑话放在了前头:“只要不是过分的条件,我都能答应。”“有两位的话我就放心了。那么,我的第一个条件是,我们调查询问杜家的任何事情时,二位都不得对我们有所隐瞒。”“这个我可以答应你。”“第二个条件是,我们可自由进出杜家的任何一个角落,包括,杜小姐的闺房和两位的房间,甚至可以在杜小姐闺房中过夜。”杜老爷脸色瞬间大变,杜太太脸色也变得难看无比,她愠怒道:“你这样太过分了!”她家女儿从未婚配,就算已经去世,也不能随随便便让男人住进去。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说闲话?这于情于理都不对。顾远说道:“与找到杜小姐的尸体相比,这并不过分。逝者已逝,率先找到杜小姐的尸体才是重中之重,不是吗?两位好好考虑考虑吧。”他不是非要替杜家找尸体不可。看着气氛僵起来,曹青萝开口劝慰:“杜伯伯,杜伯母,我保证,顾探长的条件都是为了找回若凝的尸体,他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杜太太愤懑道:“这还不算出格?”曹青萝干笑:“可这都是为了找回若凝的尸体啊。”杜老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既然青萝保证,那我就信了你。但是,你要是没能找回若凝的尸体,我一定不让你有好果子吃!”杜夫人崩溃大哭:“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死了都不能安生啊……”顾远保证:“我一定找回杜小姐的尸体。若没能找回,我亲自在她的灵前谢罪。”杜老爷愤然站起,他扶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杜太太离开了偏厅。顾远对康一臣、车素薇道:“你们两个负责审问记录口供,把最近杜家发生的事情,还有杜若凝都与谁联系,喜欢做什么、吃什么全部记下来。”应和了一声,两人开始询问调查杜若凝的事情。曹青萝上前问道:“顾探长,那我呢?”“你请自便。”说着,顾远踏出偏厅,往杜若凝的灵堂走去。灵堂里,香火袅袅,守灵的下人还在,他们低着头跪在地上。看着他们,顾远眉头微皱——又是令人厌恶的低头。整个灵堂布置得极其严谨,就算头七已过、尸体失踪,桐油灯和香火还在遗像灵位前燃着。灵堂左右两边摆着纸人和纸马,自顾远踏进来,这些纸人像是有意识一般,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跟在顾远身后的曹青萝背后发毛,说:“那些纸人,怪吓人的。”没有回她的话,顾远走上前,伸手拿起纸人晃了晃,除了哗哗响的纸声,什么也没有。放下纸人,他走到案台把杜若凝的遗像拿了下来。曹青萝被他的举动吓退了一步:“顾探长,你干什么?”“嘘——”顾远嘘了一声,曹青萝闭嘴,不再出声打搅对方查找线索。拿着遗像,顾远细细打量。遗像上的女子,和自己脑海中的某人长得有些相似。不过,再细看的话,又完全不像。把遗像放回原处,他掀起白布帐幔,走到灵堂后的棺材旁。先是伸手敲了敲棺材,接着推了一下棺材盖。曹青萝急忙捂住眼睛,以免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棺材盖被缓缓推开,咣的一声落地。棺材里,铺垫的棉被整整齐齐,但盖尸用的白被翻卷一边。顾远吩咐:“叫守灵堂的下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