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这话说得也巧妙,只说裴二郎如何如何,未将萧冲与裴玦作比较。“三弟倒是神通,那日都不在场,还能知晓裴二郎的琴艺,还又说给了崔妃娘娘听。”李梵清轻而易举便揭穿了崔妃。崔妃不想李梵清这般不给她面子,当众拆她的台,登时面上无光,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讪然一笑,暗自银牙咬碎。却又听得李梵清道:“不过裴二郎琴艺确实妙绝。若有机会,本宫也想让他来我公主府弹上几曲。”李梵清也是为难,想不着痕迹让崔妃死了心,又得把陈贵妃与裴家摘出去,那便只能让她来做这个目下无人的恶人了,毕竟,谁叫她是臭名昭著的承平公主呢?交底陈贵妃即刻会意,立刻接过了李梵清的话头,佯怒责怪道:“胡闹!”众人摸不清席间气氛,此刻一片鸦雀无声,便是崔妃此刻也不敢再言语。她余光瞥到李梵清的神情,虽只是仓促一瞥,却也能明显感受到李梵清眼下寒意,似乎对陈贵妃对喝止十分不满。崔妃心下暗喜,眼见陈贵妃惹了李梵清的不快,她自是幸灾乐祸。只是崔妃不知,她那一抹喜色上了眼角眉梢,尽数落在了李梵清眼里。李梵清嘴角浮出一丝轻蔑,她心想,这崔妃着实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儿,此等浅薄心机还想着为代王谋划夺嫡,只怕是哪天被人生吞活剥了,还不知是何人在灶底下添的柴火。李梵清笑道:“本宫不过礼贤下士罢了,裴二郎声名遐迩,令人闻之忘俗,自然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一番。”李梵清将“亲近一番”四个字说得是极尽暧昧,那四字似在唇齿间缱绻流连了一番,方才从李梵清玉口间吐露而出,仿佛还带着些胭脂味道,若是男子听来,只怕骨肉都要酥上一酥。王夫人不甚了解李梵清其人,眼见李梵清这般浪荡不羁,辨不清她几分真几分假。末了,也不知是酒意上脸,还是心头不满愤懑,竟是面上一片红霞,胸口起起伏伏。“王夫人。”果不其然,李梵清点了她的名字。“臣妇在。”王夫人匆匆忙忙站起身来,衣袖还不慎碰倒了案上玉杯,污了衣裙。李梵清故作惊讶道:“怎地这般不小心?兰桨,快扶王夫人下去更衣。”王夫人面有赧色,她心知此番在一众命妇眼前失态,日后必然成为长安贵妇口中谈资。这些妇人素日里惯会在背地里嚼舌根子,只怕会好生编排她一番。王夫人心中烦乱,若不是为了裴素素这桩要紧事,她可当真不愿与承平公主攀扯上,还白白卷了二郎进来。不过,纵然有再多心思,王夫人此刻也只得是故作镇定,随同兰桨去偏殿更衣。王夫人本是与裴素素同席,裴府今日又只有她们母女二人赴宴,李梵清自然而然便将话头转移至裴素素身上。“五娘子近日可得空?本宫与你甚是聊得来,若是你得空,本宫倒是想邀你过府一叙。”李梵清笑吟吟道。她此番做得再明显不过了,任是在场任何一人都不难揣度出,乃是承平公主有意于裴府二郎,想法设法想亲近他。为此,她还刻意支走了王夫人,想诱骗裴五娘至府中,为的就是拿捏裴家,当真是十足十的欺男霸女之恶行。尽管宴前李梵清已经叮嘱过裴素素,席上无论她问什么、说什么,裴素素只需附和便是。然此刻裴素素被李梵清乍然一问,还是有些愣神,她这一愣神落在旁的人眼里,便成了李梵清欺男霸女的铁证了。崔妃眼下最是心急。裴素素可是她先看中的代王妃人选呐。虽说崔妃自己也清楚,李梵清并无什么特殊爱好,但架不住李梵清那公主府乌烟瘴气,不入流的男宠面首比比皆是。说是公主邀裴五娘过府小叙,可若是在公主府中出了什么意外,累得裴素素名声受损,便是崔妃自己不介意,可最终也过不了燕帝那一关。只是崔妃这人愚钝,她此刻心急,却没想到另一层:若是李梵清选中裴玦作驸马,裴素素便再无机会作代王妃了。亦或许她也抱有一层侥幸心理,总想着李梵清这人只是图一时新鲜,加上李梵清这三年来也未曾对选驸马事松口,兴许裴玦并不会成为承平公主驸马。“公主倒是极为看重裴家兄妹。”崔妃不禁道。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不敢开口说道些什么,更不敢像方才陈贵妃那般直言喝止,只盼陈贵妃再开腔,又或是裴素素自己寻个理由推辞了去。“……臣女近日得空,悉听公主安排。”裴素素声如蚊蚋,终还是应下了。李梵清拊掌,喜道:“既是如此,难得五娘子赏脸,这几日本宫便让人将乐游原的别苑收拾出来,过几日便下帖子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