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齐永宁脸上还是笑着,倒不见赧然之色,不过笑意却映上了眼底。“我爹已经和顾叔商定好我和你姐的婚事,再过些日子我家应该就会上门提亲。”顾于成并不诧异,因为之前见娘在准备被褥和被里被面,他就知道大姐的好日子大概不远了。当地有女儿出嫁陪嫁新被褥的习惯,多是四床、六床或八床,取个吉利数字,所以若是看哪家若是做起新被褥,且不止做一两床,那必然是哪家快要嫁女儿了。“那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姐夫了?”他笑着打趣。齐永宁笑道:“只要你姐同意,你就是现在就改口也无妨。”其实两家人早有默契,齐永宁会来告诉顾于成,也是想提前给顾玉汝知道,让她也高兴高兴。他向来稳重从容,这般急切在他身上可不多见,不过人生四大喜,破例一次也属正常。两人又闲言了几句,顾于成揣着糖匆匆走了。他本就是趁着课间休息而来,等会还有课要上。齐永宁也没留太久,又翻了几页书,拿着一册书下了楼。在一楼,他将书拿给门口的斋夫做登记,登记完他步出藏书楼。去大门要经过坐馆先生的斋房,齐永宁路过时听见有一老一少两个妇人在说话,他并没有多留意,很快便走了过去。“兰翠,你也歇一歇,活儿做完了就歇歇,哪有没活儿找活儿干的。”“我不累,我去看看茶房里水滚了没,给先生们再续一趟茶。”“你也真是,就是闲不住!”正说着话,不远处走过一道修长的身影,两人当即住了声。“是小齐秀才。”等人走过去后,两人中一位年长的妇人道,满脸赞叹。像他们在学馆里打杂的人自然认识小齐秀才,那可是定波县有名的才子,以后是要当举人老爷进士老爷的。“听说齐家和顾家两家很多年的交情了,两家早有结亲的打算,咱们顾先生真是好福气,竟能找到小齐秀才这样的做未来女婿。听说小齐秀才和顾先生的女儿还是青梅竹马,那顾家女儿虽来学馆来得少,但以前见过的人都说是个美人胚子呢。”那位‘兰翠’看了看齐永宁远去的背影,道:“那可真是天作之合呢。”“可不是。”“姐,你怎么来了?”顾于成刚走出书斋大门,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女子。她穿着一身青色的布衫,衣裳的样式很简单,不过是交领襦衫配长裙,可穿在她身上,就是引人瞩目。她半侧身站着,似乎在眺望什么,肤色白得透亮,身形消瘦却风姿绰约,衬着她身侧的小竹林,也不知让人是赏竹,还是赏美人儿了。听闻唤声,她看了过来。一双美眸盈盈如水,挺翘的鼻梁,让她的五官看起来精致又不失柔美,格外有种娴静尔雅的气质。与顾于成一同上学的,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郎,这般少年最是吵闹,学堂上还好,下了学就犹如脱缰野马,可此时也不禁都噤了声。“顾大姐,你来接于成下学?”是顾于成的同窗,一个叫做范恒的小少年。他叫得格外声音响亮,抬头挺胸,边唤着就边和顾于成一同往那边走去,仿佛是在告诉众人——我认识她,我知道她是谁,我和她很熟。其实这般年纪的少年正是刚懂得美的时候,也知道什么是美,不然平时跳脱的少年们哪里会安静成这样。“范恒。”顾玉汝笑着对范恒点了点头。顾于成道:“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知道齐……”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声,也知道人前不适宜说这些。“姐,你是来接我下学的吧?我们一起去找爹。”他上前拉着顾玉汝的手便走,还不忘对范恒挥了挥手。有大姐没同窗!范恒对顾于成翻了翻白眼,顾忌着顾玉汝在,他也只能偷偷的翻。不过他跟顾于成也走不到同路,因为每次顾于成都是和顾秀才一同回家,所以即使同路,也无人愿意和先生一起走啊。“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怎么突然住了声?”离开了这里,顾玉汝问道。顾于成看了看四周,道:“还是等回去以后再说吧,这里人太多。”并不是每个学生放学都会归家的,也有一部分学生觉得来往家中和学馆之间太过麻烦,也有的是住的太远,或者家在附近乡镇,就会选择中午不归家,而是留在学馆里吃午饭。正值放学时分,学生们来来往往,有些人手里还拿着食盆,似乎要去饭堂吃饭。顾于成轻车熟路地带着顾玉汝,去了顾秀才的斋房。每个坐馆先生都会有一间斋房,平时没课时用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