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刀也曾辗转过很多任主人。他却希望自己是铃音的唯一。这是多么卑鄙……而且丑陋的想法啊。可也正是如此,江雪左文字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这种无能并非是指实力上的,而是性格上的。他既不能给铃音出谋划策,也做不到无微不至——江雪左文字隐约察觉到了那位人见阴刀的不妥。但那也只是隐隐约约的一种感觉——那位人见阴刀阁下并非如表面上的那样平和,相反,仅仅只是和对方共处一个屋檐下坐了一会儿,江雪左文字都觉得对方就像是一汪煮沸的毒汁,时时刻刻沸腾着晦暗不明的想法。这样的情况下,他真的能保护好铃音吗?江雪左文字手指微微一颤,但最终什么行为都没有做出来,他抱着自己的本体,感受着刀鞘冰冷如雪,淡淡地想——竭尽全力,哪怕是碎刀他也一定要保护好铃音。……铃音捧着药汤,慢慢走进内室。屋内光线很暗——这是药研藤四郎给她的建议,避光,少风,最后就形成了这样近乎于封闭的空间。铃音将汤药放在木地板上,伸手去拆珊瑚背上的纱布。每四个小时换一次药。这种违背正常人类作息的换药,真的将铃音折磨得死去活来。唯独珊瑚的情况慢慢好转,才给予了铃音一点细微的安慰。连着将近一周的换药,铃音现在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她刚刚拆开第一层纱布,就感觉到珊瑚的躯体在微微颤抖着——铃音的手也顿了一下,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将伤口用清水洗干净,然后将蒸煮好的药汤涂抹上去,一层一层的重新缠好纱布。她掰过珊瑚的脸。那是一张泪流满面的面容。“没事了,珊瑚。”铃音用手指尖慢慢地梳理过珊瑚的头发,她的动作轻柔,像是生怕碰疼了她一样,“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没事了。”她翻来覆去地将这几个破碎的话语,反复地念着。珊瑚一个字也不说,只是眼泪汹涌地流淌。铃音只好抱着她,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肩膀,小心地避开伤口。半晌,像是眼泪都流干了,珊瑚仿佛喃喃自语地说:“怎么可能都……过去了……”不过去还能……怎么样呢?铃音抱着她,好像抱着一件易碎物品,说什么话都是错。好在,珊瑚也只清醒了一小会儿,就因为过于疲惫而睡着了。铃音帮她掖好被子一角,按照常规,她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补眠时间——可铃音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躺在珊瑚边上的小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爬起来,伏在案台上,将宣纸平铺开来,提笔将近日的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困惑地问他——如何才能避免这样的悲剧呢?然而,刚将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写上之后,铃音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的信纸,最后将其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中。她突然意识到,追问药研藤四郎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她只是将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推给了另一个人而已。不远处的被褥中,又开始了隐隐约约地,压抑着的哭声。唉。铃音放下了笔。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没有写信给药研藤四郎。然而,药研藤四郎的回信仍然准时到达了。和之前那几封事无巨细的信比起来,这次的回信短得可怕——“这真的是药研哥哥的回信?”铃音有点狐疑。“嗯,”江雪左文字低着头,他突然发觉,自己手指尖上不知何时,竟然沾染上了一点墨痕。他将手收拢到袖子里,隔着袖子,将随着信封一起到来的胁差放到了铃音面前。铃音先拆开了信。信上的笔记,是药研藤四郎一如既往的秀丽。“做出这样的行为,我已经不配称之为忠诚之刀了吧。但无论如何,我仍是这样殷切的希望,希望他能给你带来幸运,也希望你永远幸福快乐,不会为任何悲伤所困扰。”铃音感觉自己被击中了。她鼻腔都有些发酸——药研藤四郎怎么能这么甜甜甜,别难过,他永远都是超级棒的忠诚之刀的。铃音吸吸鼻子,江雪左文字好笑地摸摸她的头:“不要辜负药研的一番心意。”也不要辜负他……这样艰难的决断。“嗯。”铃音努力地点点头。见到铃音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江雪左文字站起来——铃音很是惊讶:“江雪,你要出去吗?”“嗯。”江雪左文字点点头,“你就在这里,像是当初唤醒我一样,和他结契吧。我稍微……”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要去哪儿?”这很重要吗?不,这并不重要。江雪左文字轻柔地回答说:“……不会离你很远的。只要听见你的呼唤,我就一定会来到你的身边的。哪怕只是稍微离开一会儿……我也会为您祈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