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愁眉不展,他儿子付昱才九岁,至少要等个五年才能挑大梁,他还不如寄希望于老七快点病愈呢。最终,他唉声叹气地登辇回宫。夫妻俩在大门口目送,南星扯着他的袖子,心情复杂地启唇:定王还有多少日子呢?“……不知。”楚其渊被问住了。恶有恶报,定王穿的毒衣和他以前穿的别无二致,定王能活多久,取决于定王当初想让他活多久。他若有所思:“你想住京里,还是去富庶的封地?”往近了想,皇帝对他言听计从,他权倾朝野,相当于摄政王的待遇,此为前提的话,肯定是京城住得舒坦。往远了想,将来付昱长成,迟早册封太子、登基为帝,到那时就会忌惮他,今后会变成什么样还不好说。夫妻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南星摇晃他的手,笑说:各有好处,我都不知道怎么选了,你在哪里,我去哪里,哪里就是家。楚其渊何尝不是如此,怀着心意相通的畅快,牵着她往回走。不久,皇帝给未及弱冠的所有弟弟封王,他们不日就要离京去封地。唯有楚其渊留在了京城,并且被加封为“贤”王,因“安”是先帝赐的封号,人称安贤王,他成了康国史上唯一一个有二字封号的亲王。随着藩王离京,定王迁出东宫回了定王府,半个太医署和民间名医一天十二个时辰诊治,一治就是三年。三年来定王日渐衰败,瘦得不成人样,何琰羽曾凑热闹去过一次定王府,称他凭着意志力吊着最后一口气,能活这么久属实奇迹。定王离皇位仅一步之遥,想来不甘心此生止步于此,一直在苦苦挣扎,才能勉强撑到现在。这样活着,其实生不如死。左右是别人的事,南星听罢一笑而过,专心收拾行囊。付昱上个月被封了太子,楚其渊就开始着手准备,尽快前往封地淄州。淄州位处江南,是富饶之地,三年前皇帝划分封地的时候,他多了个心眼,给自己预留了最肥的一块好肉。淳熙三年八月十一日,楚其渊和南星带着二十车行李和上千府兵,在皇帝声泪俱下的再三挽留中,浩浩荡荡的离开京城。四年前的今日,南星怀着忐忑的心情随安王抵京,四年后的今天,她高高兴兴的随安王离去。说来好笑,楚其渊三年来没把他五哥调教成明君,倒是把侄子教成了明君的好苗子……他五哥真的没有半点君王的资质,幸亏歹竹出好笋,付昱倒是有几分定王昔日的风采。马车偶尔颠簸,走走停停,在路上耗了近一个月。“累了吗?午时就能到淄州了。”楚其渊见她看游记看了半天都没翻页,替她拿了块云丝山药,“吃点?”南星摇头,她最近精力不济,什么书都看不下,也没什么食欲。他只好自己吃了糕点,把胳膊拿给她枕,让她靠着睡。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楚其渊不放心,悄声唤来思雪,让她请何琰羽过来把脉。南星醒来之后,听到了两个好消息,一是已经到淄州,二是她有喜了。第一个好消息在她预料之中,第二个好消息让她没反应过来。在这个时代,女子生产是道鬼门关,她又极其怕疼,故而成婚三年都没考虑过要孩子,楚其渊尊重她,也没有提过孩子的事。他们行房后都有吃避子丸,只漏过一次,那是一个多月前,他俩一起在庄子里泡温泉,泡着泡着,就在水里扑腾起来了……过后她累惨了,就忘了吃。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某人的错!南星恨得牙痒痒,抓过他的手,在他拇指根部狠狠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怀胎十月受苦的人是她,所以楚其渊一点都不介意被咬,反而主动递过另一边手给她。他这般懂事体贴,南星哪里还忍心咬得下去,不过,她还是瞪了他一眼。他勾了勾唇:“解气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她摸着平坦的小腹,实在不敢相信里面已经有了个小生命,掐指一算,自己虚岁已满二十四,这孩子也来得是时候。想想生产的痛楚,南星喜忧参半,转头捶着他的胸口,扁着嘴巴说:坏蛋!先说好,不管男女,我只生这一胎。楚其渊听多了妇人难产致死的事,比起多个孩子,自然是枕边人最为重要。他将她的碎发拂到耳后,柔声应了“好”。何琰羽隔着车门语出月胁:“殿下!王妃!我自你们定亲起就专攻小儿妇科了,你们就是一胎生二十个我也能保你们母子平安!”这话说的,母猪都没那么能生,南星和楚其渊对视一眼,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