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城军区医院304病房内,九二大队队长肖冽正追着前来例行检查的医生问,“她怎么还没醒,已经四天了,除了肩部,真的没有其它的问题吗?”一位医生模样的人摘下听诊器,“肖队请放心,这位战友并没有其它的隐症,只是失血过多,人体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按时间算,想必很快就会醒过来了,还请肖队稍安勿躁。”肖冽叹了口气,“医生,还有一件事,借一步说话。”“您先请。”医生打开病房门,伸手示意。“肖队有话请说。”医生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肖冽半倚在办公桌旁,双手覆在脸上揉了揉,才问道:“她那肩部,真的没其他办法了?”“这倒不一定,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除了自身的愈合能力外,还有很大一部分运气成分在内。但是短期内恢复如初是不太可能了,即便是治疗,也是需要时间的。子弹射中的位置实在是太巧了,而且救治又不及时,所以……”医生欲言又止。“也就是说,还是有希望的。”肖冽手指摩挲着桌沿,低头沉思,“你保守估个时间吧。”“至少三到五年。”肖冽左手扶额,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的,做我们这种,伤在肩部要害,算是意味着这条路走到头了。要是别人,可能还有其它的选择,可里面那个孩子,她不太一样,要是不干这个了,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哎~命呐。”此时,304病房内,被肖冽称为“不太一样”的霍令殊,正沉浸在过往的梦境里,难以脱身。“贱人,你是不是还想跑啊!你还在做梦呐!”面目狰狞,这是她的父亲。“姝姝,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一定要离开这里……”痛苦不甘,这是她的母亲。梦境里的她,不是霍令殊,而是霍姝,她回到了那个落后隔绝的地方,看着当年的一切重复上演。突然画面一转,她看见自己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终于逃出了那个地方,她拼命往前跑,向着和闳村相反的方向,一直一直跑,身后是黑暗,前方也是黑暗。正当她快要放弃奔跑的时候,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声音,“小哥哥,我叫陆希宁,你叫什么啊?”陆希宁?好熟悉的名字,她循着声音继续往前,发现身边的黑暗正一点点褪去,像是浓墨中汇入了越来越多的清水,黑色一点一点被稀释,等到黑暗完全退却时,她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站在满地的法桐落叶上。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跑近,女孩就消失了,紧接着,画面一转,她看到自己被人带到了一座孤儿院,听见身旁的人对从院中走来的人说,“院长,人就交给你了,夫人特意交代的。她叫霍姝,家里没人了,资料在这里。”说完,身旁的人递上了一个文件袋。“陈先生,您回去请夫人放心,人我们一定会好好照料的。”这个被称为院长的人略带恭敬地说道。“嗯,那就麻烦院长了。”身旁的人又低头看着她,笑着说,“遇到陆家,算是你的造化,以后就在这里好好生活吧,以前的事不用想了,都处理好了。”说完便把她交给院长,转身走了。“你叫霍姝,是吗?既然来了这里,前尘往事就都忘了吧。”轻轻合上她的资料,院长继续说道,“小丫头,你的经历还真是丰富,看来你叫霍姝的时候运气不太好,不如改个名,当做一个新的开始,就叫霍令殊吧。”院长慈祥地对她说。梦境不停地转换着,像是要她将过去的二十多年重新走一遍。她看到了她在那家孤儿院里平静安稳的生活,看到了她参加特种兵选拔,看到了她进九二大队,看到了她第一次执行任务。然而紧接着,梦境逐渐开始变得陌生。她看到废弃的厂房里哭泣的小女孩;看到高大的法桐树下随风飘起的白色裙摆;看到闪电交加的雨夜恍然无措的眼神……最后,她感受到冰凉的湖水逐渐漫过身体,视线里的一切都渐渐虚化。这些是什么?这分明不是我的记忆。晨光渐渐爬满了窗棂,白色被单上的手微微动了动,霍令殊在周靖恒惊喜的呼叫声中慢慢睁开了双眼。“我的天,殊姐您可总算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医生的脸怕是要挂不住了。”周靖恒赶忙按下床头铃,不一会儿医生带着一群护士进了病房,给刚醒的霍令殊查看情况。“各项指数正常。”医生完成最后一道检查后,下了结论,“好好休息,大概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哎哎,好的,医生我送您。”“免了,”医生瞥了周靖恒一眼,“你还是好好照顾病人吧。”这人比肖冽还啰嗦,遇上就甩不掉。一轮上这人陪护,就逮着自己不放,整天“医生您渴不渴,我给您倒水,您看我们殊姐什么时候能醒啊?”或者就是“医生您饿不饿,我给您打了饭,您看您吃完能不能去看下我们殊姐,就当饭后走路消消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