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了五分钟,他又跳起来,但见那两人已做好出发准备。
几位手脚齐全的人要追个伤残人士比较轻松,更何况沿路还有人做标记。
三人很轻易赶上岩善,然后跟着刀少爷兜兜转转。
天亮后隔着雨幕看周围,班长很老道地说:“这里发生过枪战,应该就是昨日先头部队被伏击的地方。”
吴崇礼皱眉:“他来这里做什么?”
岩善却道:“刀少爷其实晓得我一直跟着他。”
“那他知不知道我们也跟来了?我去吓吓他。”班长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噔噔噔蹿上前拍刀少爷一掌。
吴崇礼隔着雨幕看那两人,见刀少爷似乎早料着他们跟来了,但与班长对峙着就是不服软,只得叹一声走上前去。
刀少爷白天逃难夜里又不歇气奔走,伤腿早支撑不住,见着他们过来,一屁股坐雨里。
吴崇礼叹气,过去揽住他:“你叔叔不会有事,他定是逃出去了,你看这里不见尸体……”
“吴叔叔,我见着他了,他在这里,他没有死。”
“谁?”吴崇礼耐着性子问。
刀少爷嘴唇翕动,用摆夷话低声道:“林先生。”
“谁?”
“就是他。”
“在哪里?快!”吴崇礼吼完人已射出去。
“吴叔叔,这边,他跟缅甸人一起。”刀少爷忙撑起来,半跳半跑跟上,“他昨天追着我们,我回头见他,他也见着我,于是他没开枪,跑回林子里了。”
岩吞等人莫名其妙看着那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滑还拼命乱窜的两叔侄。
“怎么办?”岩善问。
“这林子真他娘邪门,疯一个且不够,又疯一个。”班长呸呸吐痰,“能怎么办?那是你们太太,你俩敢不追?”
往北去,雨水的颜色就变了,浅粉、粉、浅红、红,一脚踩下去,鞋帮处就嘎吱吱冒血泡,着实体验了一回淌血海。
刀少爷拖着伤腿坚强地走着,绕过一具具尸体。班长已顾不上骂娘,忙着把牺牲的远征军拉一处,再砍些树枝、芭蕉叶覆盖。
吴崇礼边收拾尸体边赶路,着实疲了,问刀少爷:“你没看错?”
“就是他!”
吴崇礼又累又怒,张牙舞爪的密林,下不完的冷雨流不完的血水掩藏不完的尸体……他不敢想刀昭罕是否已完全突围,也怕去猜树木后藏着什么。
人生不是本书么,为何远征缅甸这一页总是翻不过去?
“林宽,你给我出来!有种你就给少爷滚出来!”
吴崇礼忽然大吼,吓得班长手一松,把个兄弟丢回血水里。岩吞与岩善也在抬尸体,被他这么一吼,都有点无措。
“你t疯了?吼什么?”班长怒不可竭。
“吴少爷,吴少爷不能大声,不——”岩善压着声音连忙提醒。
“啪,啪啪!”从未开过枪的吴崇礼,居然对天连开三枪,“出来,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