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嘴巴刚张,急促的刹车声将他打断。顾间拧眉瞧去。一辆白色宝马穿过雨幕而来。温起下车,急急忙忙地撑着把伞跑来,见到梁喃湿透,连忙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就要给梁喃披上,梁喃摆摆手:“不用不用。”温起没依她:“你裙子都湿透了,快把外套穿上,小心着凉了。”他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把外套给梁喃披上。金丝边眼镜之下,顾间狭长的双眼危险地眯起。梁喃的确是感觉有些冷了,便也没再拒绝,问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温起答:“刚和朋友吃完饭回来,经过这儿的时候突然想起你前几天好像说今天会来这里,就过来看看你走了没,结果还真没走。”“雨下太大了,叫不到车。”“你在这儿淋多久了?”“也没多久,一个多小时吧。”温起脸瞬间沉下:“先上车,等会儿经过的时候我给你买一份姜汤暖暖。”梁喃没推辞,“嗯”了一声。顾间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熟稔的互动,只有握伞柄的手不可抑制地用力,泛起青筋来。直到瞧见两人要走了,他才咬咬牙,吐字道:“梁喃。”梁喃闻声扭过头,温起也顺势回头看。他其实一过来就瞧见了顾间,但是见梁喃和他并无互动,也就没提。两个男人的视线相碰撞,隔着千层雨幕,两人针尖麦芒,谁也不肯让谁,气氛登时剑拔弩张起来。最终被梁喃打破。梁喃望顾间:“顾总有什么事吗?”顾间收回视线,看着梁喃,一字一顿道:“我是来接你的。”梁喃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顾间两秒,越发疑惑起来,她搞不明白顾间这是在做什么,但她也懒得多问,只道:“谢谢顾总好意,我朋友来了,不用了。”顾间皱眉,作势要拦她,却被温起挡住路。顾间眉头皱得很紧,温起只淡淡睨了顾间一眼:“顾总,我送喃喃回去就好了,不麻烦您了。”说完,他没再看顾间,将梁喃拉到伞下,伞面朝梁喃的那一边倾斜。温起的半边肩膀瞬间被淋湿,但他什么反应都没有,手握成拳扶着梁喃的背,携着梁喃上了车。雨越下越大,升腾起缥缈的雾。顾间一身黑衣,手举着伞柄,隐在夜幕里,不仔细瞧都瞧不清楚。他定定地看着逐渐远去的车影,手上的拳越握越紧,也不知过了多久,勾唇冷笑了一下。空气里有香甜的樱花味儿,因着下雨,染上了淡淡的湿气。没过多久,一个烟圈儿卷云一般地吐出,瞬间冲撞走甜香味儿,余下淡淡的烟草味。顾间又吸了口烟,轻飘飘地吐出,他的脸庞隐藏在烟雾里,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教人觉得寡淡疏远。顾间沉默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升了起,起了散。良久,他吐完最后一口烟,视线移向副驾。副驾上摆着一个手工艺制品,是一架小的木质古琴。是他亲手做的。本来想今天送给梁喃的。那次苏梓说完,珠宝没有诚意后,他仔细地回想了一遍,的确,他虽送过梁喃不少首饰,但因为都相对贵重,梁喃鲜少佩戴。他又仔细想了一遍,才发现自己对梁喃的喜好了解得很少。他只是记得梁喃喜欢古琴,和他在一起时也经常爱淘一些装饰品。然后鬼使神差地,他就进了一家手工艺品店。等他捧着这个小物件踏出门时,才缓过神。顾间看着右手拇指上的一个小划痕,是做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到的,伤口不是很大,泛起紫红,在白皙的指节上显得极为突出。他只看了两眼,便没什么情绪地收回了视线。雨还在下,像是小娃娃流不尽的泪,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哄好。马路空旷宽阔,却只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独自前行,藏在深沉夜幕里,很快就瞧不见了。他想娶她。夜幕深沉,车外大雨如瀑,整个世界都黑压压的,没有了活气一般,只有昏黄路灯在朦胧雨意中夹缝生存,发出微暗而渺小的灯光,却更显得苍凉。缥缈的热气缕缕地往上升。梁喃手里捧着刚买来的红糖姜茶,温热透过杯壁使手心里窝藏了一圈温暖。有些烫,她便小口小口地抿着,很快,暖意从胃里传遍了身体各处。前面是红灯,温起踩下刹车,车子停下。车厢内很安静,窗外轰然响动的雨声听得一清二楚。温起看了梁喃一眼,伸手去拿手机,没多久,车载音响内快速流淌出一首钢琴曲。梁喃挑挑眉,很快就听出来这是柴可夫斯基的《云雀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