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僧听着这话也不变脸色,反而脸上挂着审视意味的高高在上笑容,喊她:“青城山如今便是这么个天师道吗?倒是有些意思。”道袍女子答得随心:“圣僧谬赞,祖师爷爷赏的饭碗,人可以没了,碗不能砸。”红衣僧语气一转,笑道:“只怕你们祖师爷不知道,碰上了入魔者,惊尘君要第一个先把我给抹杀了。”身后的道袍女子脚下一滞。丛林风声起,有不知死活的毒物酝着杀机撞上来,被她利落出剑一击杀之。那柄青竹剑只是从鞘中短短一现光华,所出不过一半,便有飞速回到剑鞘之中。红衣僧便又笑了,语气越发笃然:“世传,惊尘君的剑出鞘必要饮用魔物之血,看来是真的。”惊尘君见自己的身份已经大白,也不伪装,目光沉静看向红衣僧人:“圣僧既然知晓本尊身份,何不以真面目示人。”红衣僧想了想,觉得似乎确实没有必要隐瞒,回过神向惊尘君双手合十作礼。“灵隐禅宗,戒律僧。”惊尘君用扬起的眉梢回答了红衣僧人,自己确实认得他。不只是她,整个仙门都听过禅宗这位戒律僧的厉害。听闻他境界成谜,有人传他是半步飞升之境,也有人说他已然飞升,只是还有天道交予的任务才逗留凡间没有离去。众说纷纭,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修为,乃当世之绝。惊尘君自然不会想要跟一个逆天的和尚去切磋,她不是武痴,没那份斗志,只是觉得天上地下独一位的戒律僧,怎么也会对这入魔者感兴趣。这个仙门自有入魔者以来,开始变得乌烟瘴气。首要的问题便是投机取巧或是修为停滞后走投无路之人,开始动起了歪心思。谁都知道,若是入了魔,只要扛过经脉塑造这一关,整个修为都会大幅提升。没有人真的跟入魔者有过交流,他们只是在短短的惊艳一瞥之后,开始在无数个难以熬过修炼的日夜里,滋长出不该有的黑暗想法。惊尘君如今担心的,只是面前这个戒律僧,会不会也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份心思。红衣僧一眼看出她的担忧,开口道:“方才惊尘君虚空作符,我才认出你,待你前来确实是为了合作,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惊尘君把玩着手上竹剑,闲闲问:“哦?圣僧打算怎么合作,不妨细细说来?”红衣僧看着脚边的白色荼蘼,知道所要找的地方一定是不远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无非是想让惊尘君真正见识过这些入魔者的真是面目后,与我联手,将其封印在夜南天魔息之地。”惊尘君确实有些意外。这批入魔者很少现世,仙门对他们的态度不明朗,很少有人直白地站出来喊打喊杀。而且,戒律僧言语中透露的熟稔也让惊尘君心生疑云。她问:“何谓真面目?”红衣僧带着她穿过荆棘丛,破开界限尽头的黑暗,淡淡道:“这就到了,耳听为虚,惊尘君不妨自己看看。”就像是一脚迈入泥潭之中。惊尘君明显感觉得到,这片地域比先前夜南天之中任何一处的瘴气和煞气都要来的重。仿佛有人刻意做了个阴毒至极的大阵,将所有的负面气息都引来此地,才造就了这一方魔息之地。惊尘君紧了紧手中剑鞘,上前一步,与红衣僧并排向前行去。阴暗与濡湿是这方地界的代名词。就好像是这群人生来就该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暗无天日,永远不见光明。惊尘君轻拢着眉头,跟着红衣僧跨过几个简易又奇怪坟包,来到一处温泉边。说是温泉,其实也不过是池塘大小。温泉边长满了茂密的半人高的草,惊尘君认得,那是死人草。这片土地血气越旺盛,它长得越茂密。温泉里水汽氤氲,浅薄的白雾将整个水域都包裹起来,在死人草的掩映下,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个人影。惊尘君与戒律僧对视。戒律僧似乎略有迟疑,才低声道:“这泉中酝着世间煞气与怨气,绝非普通人可以承受得住。”惊尘君诧异。别说是普通人了,便是她跟戒律僧这样的进去,恐怕一身仙骨和修为也能费个大半。她不再犹疑,低喝一声“剑来”,青竹剑在剑鞘中震颤两下,欢欣雀跃地飞身出来,悬停在惊尘君面前,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惊尘君以指画符,送去剑芒之上,道:“去。”只见青竹剑散发一阵莹莹蓝光,顷刻间穿越杂草掩映,所过之处,死人草顿时灰飞烟灭。红衣僧淡然立在一边,剜她一眼,赞道:“好凌厉的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