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无相早该知道她会猜到,闻言还是没来由地顿住,将手臂从谷粒掌中抽回:“太久了,不记得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只低头看着投射在台阶上的树影。谷粒挑眉,也不再逼问他,出声道:“马上就到了,谷师妹,回到住处再休息也不迟。”说完,又站在高处,由上向下俯视他,坏心眼地叹息补充:“若师妹果真走不动,衲僧便背你上山吧。”念无相怎么会让谷粒去背他。看过幻象中的红衣僧,谷粒又怎会不知,这和尚护着她都来不及。不过是逗着他找找乐子,驱赶空气中的沉闷罢了。念无相果真拒绝的很快,只不过兴致不高,跟在谷粒身侧,沉默着往前山阁院走。鹤鸣山作为贵客,自然是被安排在灵气充足,曲径通幽的院落内。容茂鹤与弥严尊主脚程略快,此时已经进门,商议着今夜吃什么垫垫肚子。季师叔去了隔壁院落,说是要找周长老问个话,谷粒打眼一瞧就知道,肯定是带来的酒喝光了。灵隐禅宗最近的镇子上又没有什么好酒,怕是想偷摸往返黑云镇,买哪凡人酒肆中的醇香佳酿。她懒得戳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带着念无相进去。身后,已经御剑急速离去的季原竟是捕捉到了刚才发生的最后一幕,忍不住腹诽。最清楚他偷摸买酒习惯的小六,刚才一点反应也没给,反倒是那个佛子怔了一下翻白眼。季原觉得这俩小孩越来越有意思了。……深夜,禅宗宗主与鹤鸣山容掌门相聚一堂,在桌上燃起大红的蜡烛,相视一笑。烛光在他们脸上打出阴影,二人的笑意便衬得越发可怖。容茂鹤伸出手,借着磅礴灵力,紧盯着一滴下坠之势的蜡油,迅速将灵力抽丝导入其中,扭了个弯,封存住蜡油的形状。他笑呵呵递给弥严尊主看:“我赢了,听我的,今晚吃我徒弟最爱的汤锅。”屋外凉风骤起,弥严没来由打个寒颤:“什么汤锅,老僧不能带头坏了清规。”容茂鹤挥手笑:“这个放心,纯天然无污染,牛骨熬的汤头做底,里面加上各式肉丸,排骨,螃蟹鱼虾,兑入特制的酱料,最适合这日子吃!”弥严:“……”这就没一个他能吃的。两位宗主大眼瞪小眼半晌,容茂鹤才问:“我徒弟呢?”弥严手指门外:“刚走了啊。”容茂鹤瞪眼:“她走了谁来调酱料,以往都是我们忙前忙后做锅子,她坐桌上调料子。”弥严一反常态笑:“老僧不知,反正,老僧也吃不到。”容茂鹤:。这头,念无相确实是出去了,不过并不是离开,而是在两个老头身边站了一会后,发现谷粒不见了。进入厅堂时,他分明还特意回头望了一眼,谷粒就静静立在院中,仰头看着一树金桂。念无相只当是她又有了自然中的顿悟,生怕打搅她悟到什么究极符意,这才悄无声息退入屋内,将自己和两个掐架的掌门关在一处。怎么一转头,这人就没影了。念无相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才在院中,季原小师叔说要去隔壁找人时,谷粒似乎翻了个白眼。莫非与这件事有关联。念无相思及此处,马不停蹄奔到隔壁院中。只见周师叔一人坐在长廊下,孤苦寂寥,抱着个龟壳子正在问卦。月黑风高,这人连灯也没点着,借着几乎等同于没有的月光,时而大笑,时而惊恐,状态不似常人。念无相原本要叩门的手收回来,若无其事地背在身后。门内还传来周长老大吼“妙哉妙哉!世间再难有如此登对之人啊!”,隔着门又听他很快喷出一口鲜血来。念无相有些无言。推门进去,在周长老身边放下一瓶丹药,装作路过此地的样子,离开。周长老躺在地上,看着药瓶,簌簌落泪:“瞧我们小六,怎么没钱了也不说一声,这么普通的药丸子都开始服用了,师伯这就给你拨钱拨材料!”走远的念无相:“……”念无相总觉得,谷粒这是在故意甩开他。为什么呢,为了刚才宗主口中所说的“惩戒一个僧人”吗?念无相久违地产生一丝害怕。唯独对于那件事,他连想都不愿意回想。他加快脚步,记起刚才季原师叔出门前晃了晃酒葫芦的样子,决定往山下的镇子里去寻一圈。……谷粒确实是故意甩开念无相的。原本,她的打算就是既然暂时不能把南玥要到自己身边,那就要尽快再见一面,从她口中获取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