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尝尝。”明煜吃来一口,那味道虽辛,并不是不能忍。反倒是那果肉经过了发酵,芬芳气息更胜从前了,鱼片裹着红油,爽滑呛口,喉咙里冒着酸水儿,人都能精神了不少…自古酸甜苦辛,日后怕是要改名了…却听得那丫头也开动起来,吃了两口,便“嘶嘶索索”作声响。他只觉这丫头不让人省心:“吃不了这味道,还吃?”“好吃呀。”蜜儿夹了个鱼丸,放去他碗里,“二叔也快吃。”几日来,老吴饼铺的生意好得出奇。那羊脂胡饼一上,客人们吃着口里,打包在手里,老吴家原来的老字号韭菜煎都跟着卖了不少。如蜜坊就在老吴饼铺对面,趁着老吴家带来的人流,午市里便也支棱起那三绝鱼面来。东西街街头,人往人来。鱼三绝老板娘冯双双正是纳闷儿,平日里客人虽不多,可也没有这么少过…两个客人进来店面,冯双双正去招呼人,“二位客官,可要来两碗鱼面吃?”客人还未开口,却被路过的熟人喊了声,“诶,去西街巷里头试试那三绝鱼面去。都说好吃呢。”大周百姓对于吃食的追捧,不亚于衣着风尚。一旦听得有好吃的,一传十十传百,就算不是为了口味,凑凑热闹,参合参合,那便都是街上最赶时潮的崽…冯双双方想卖出两碗鱼面的愿望落了空,又听得方路人口中“三绝鱼面”的名号,可不就是与她抢生意来了么?伙计从店里端着蘸料儿来,望着堆着一动没动的面碗小山摇头丧气,“老板娘,今儿没生意了,收档儿么?”冯双双听得伙计这话,狠狠回头望了一眼,“日日里只想着偷懒,怎么就没生意了,再等等。”等了半晌儿依旧无人,她这才转身回了铺面儿,提起那祖传的膛鱼刀,便往西街上去…如蜜坊门前生意正好。店面都坐满了,还支开来几张桌子摆去了街上加位子。这鱼面儿做法简单,外头就靠着阿彩一人张罗着,蜜儿则在厨房里,做鱼片、鱼丸和鱼松。那辛碟儿受欢迎,吃得下的客人满头大汗,却放不了手,停不了口,蘸着一碟吃完,还问阿彩要一碗。阿彩道:“姐姐说了,这碟儿管够。”一桌客人吃完了正走,阿彩忙着收拾,却见得女子提刀而来…冯双双立着门前,抬眼看了看如蜜坊的牌坊,似是确认没走错地方,直将那膛鱼刀劈在了阿彩正收拾着的方桌上。“你们老板娘呢,叫她出来。”一旁客人们吓得一惊,却也有人认得出来:“这不是那鱼三绝的老板娘么?”“那可是个泼性子!”阿彩也曾是个野丫头,漫山遍野追着猎狗跑,捉兔子打山鸡都是好手。这把膛鱼的刀,她可不怕。再大的柴刀斧头她都抡过。“老板娘忙着呢。您从哪儿来,大白天的,拿着刀来俺家店里,不怕惊动了官爷么?”阿彩方来不久,却也知道京城里官儿最大。开门做生意都是与官衙报备过的,交了税钱,有什么事儿,报官爷的名字总没错。冯双双掀起刀儿,便往一桌客人们面前劈,“你们这三绝面,抄着我家的样子做,还好意思与我提官爷?”客人们吓得四散而逃,阿彩连银钱都没来得及收,忿忿与冯双双道,“你这是闹事儿,我这就寻官爷去了。”看得那客人们吓得找不见牙的模样,冯双双正是解了几分恨意,便听得后堂里女娃儿俏笑声传来,“冯老板果真来了?”蜜儿早打听得来,那鱼三绝的老板娘姓冯。她也知道被人抄去菜样儿的心情,更何况是人家祖传的手艺。便知道有人早晚会找上门来。“你果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我家那三绝鱼面,从我爷爷传下来,你今日在这儿张罗起来,是什么意思?”“你做三绝鱼面,我也做三绝鱼面。可不都是客人们自己选要来哪家吃么?”蜜儿先将刚在厨房里调好的干碟儿放去一旁的矮台上。见阿彩面色不好,安抚了两回,方让阿彩去倒茶来。冯双双怎么能承认祖传的手艺到她手上,便技不如人了。“你怕不是吃过一回,便抄了来,我怎知道你多加了什么,将客人都骗了过来。”蜜儿笑着,“冯老板来都来了,有什么话,我们喝着茶慢慢说。”说着兀自去了方才阿彩收拾好的桌前坐下,桌面被那把膛鱼刀劈开了道儿口子,她心里还有些小惊的,面儿上却装作波澜不惊的模样…冯双双原就一鼓作气冲来这里,气喘得还没停,在蜜儿对面坐下来,却发现方将话都说完了,只忿忿“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