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笑嘻嘻接过,方道,“那位爷手上的人命多,别人可都不愿提。十五年前瓦剌兵临城下,便是他一双短刃斩了那瓦剌主将的头颅,方才保下咱京都城。”“嗐。”钱二笑,“这不是是该杀的人么?怎不愿提?”和尚叹道,“若只是这样又怎会有今日的名声?这位爷,十余年来不知给新皇清理了多少门户。又仗着军功,贪赃!看今儿这阵仗,不知又是哪户高门要遭殃了。”“去去去。”和尚话没落,孙屠户家提着刀来赶人了,“要说去别处说,可别你在这儿耍了嘴皮子能耐,惹得我们一身骚。”钱二这才扮起来和事老,支开了和尚,又劝着孙屠户,“不说了,不说了,小哥儿你消气消气。”小巷口上的嘈杂,被马上的人听见几句。青袍拉着马缰,故意缓了缓步子,低声吩咐脚下亲信,“那嚼舌根子的都拿去镇抚司,鞭三十再送回来,留活口儿,让其余的都知晓厉害。”亲信应声,转身带着小队的人去办了。紫袍却并未多留意,正提着马缰快走了两步。青袍从后头赶来,“那些个多嘴舌的,我都替兄长惩治了,莫乱了我明家清名。”紫袍微微侧眸,嘴角淡淡一抹笑意,“有劳阿远了。”一行人穿过东街,往京都城西北角上的朱门大宅里去。道儿上的行人渐少,多有高墙林立,石狮灵动。张府朱红大门前,两员八尺家丁,目光如炬,背手而立,威武十分。张岐山位居一品内阁大臣,看门的家丁自然也颇有些见识,二人皆认得这些官兵身上的锦衣,其一便已经上前来拜,“二位都督如此早来,可是来拜访我家大人的?可有拜帖,让我等入府中通报。”明远先下了马,扶着腰间佩剑行上前去。身后数名禁卫军左右簇拥上来,生生将方才那二员家丁身上的威武压了下去。明远皮相生得好,此下笑着,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与那来问话的家丁道,“拜帖是没有了,便与你家大人通传,禁卫军明都督来府上寻他幼女张欣兰的。”家丁未敢抬头,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儿。“大人,我家小小姐早已出嫁,近日并未回来府上呀。”“哦?”明远听得此话,话语微扬,“那便有劳小哥儿通传,是明都督想拜见张大人。”明远话说得越是清清淡淡,那家丁心中便越是七上八下,然面儿上依旧未露破绽,只好一拜道,“那有劳二位大人稍作等待,奴才这就去通传大人。”等那家丁转身入了朱门,明远方对身后亲信低声吩咐,“将府上各出入的口子都看好了,若有人要出去,都押回来与我亲自审问。”天还冷着,风也烈。小兵吴尧手里提着数个马奶袋子,往明远面前小跑了过去,“同知大人,刚买来的新鲜羊奶,给兄弟们暖暖身子。”明远从小兵手中接了两个马奶袋子来,目色往身后扫了扫,方回来吩咐道,“其余的,分去给兄弟们。”说罢兀自转了身,将那马奶袋子递送去仍骑在马上的紫袍眼前,“兄长,喝些羊奶暖身。”马上的人抬手接回去,尝了尝,觉得尚好入口,方仰头喝下半袋子。片刻功夫,一行禁卫军羊奶也喝了,身子也暖了,却仍不见府中有人出来。紫袍便下了令,“不等了。”明远手一挥,便领着一行人便往府中去。方才留守门前的那员家丁上来阻拦,被明远手起刀落,抹了脖子。一众禁卫军见了血色,更提起几分气血,冲入府中,见得身强体壮的男子,杀鸡儆猴;见得妇孺皆一一押下…约是听得了动静,张岐山这才领着家眷匆匆地迎来了花园里。见得满地血渍,尚能压住气息不言于表,又遇上了青紫袍二人,只背手问起:“明都督,怎如此兴师动众,可是圣上有什么要宣召的?此处是官员私宅,若不是圣上下旨,恐也不是禁卫军能随意就闯的。”没等紫袍开口,明远已上前对张岐山一拜,一并客气笑着,“张大人,圣上还未下旨呢。不过令嫒在将军府中作为,想必您也听说了。她得罪的可不是别的人,那是敬王府上。王妃就那么一个嫡亲乖巧的女儿,如今连人带着腹中胎儿一道儿没了,我等是特意上门来,有请府上小小姐去敬王府上一趟,也好给王妃赔个不是…”张岐山早有了说辞,“将军府上不幸,张府上下也深感惋惜,只如今事情也未有定论,怎可全怪责在小女身上?况且,小女此下也不在府中,怕是要让明都督白跑一趟了。”明远自知道张岐山不过周旋之语,可人家一品官威,眼下正是为难,却听得身后紫袍道,“既然人不在府中,那我等便入了堂,请张大人喝一口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