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鸾嗯了一声,她没有看内侍,眼光只盯着虚无的前方,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问:“朝鲁呢?”“她在奴婢的房间。”内侍回答。于是萧鸾就急忙走了过去。她没有理会内侍,这让小内侍悄悄的松了口气。他抬起眼,看到绿漪,这个一看就是分位比高他出许多的宫女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朝鲁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萧鸾皱起眉头,随同而来的绿漪安慰了她几句。萧鸾点了点头,又回到了主屋前。绿漪看出了萧鸾的犹豫,便道:“不如殿下告诉奴婢需要带走什么,由奴婢来收拾?”萧鸾沉默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她推开门,走了进去。一阵寒风吹来,房间里似乎比平常更阴冷些,冻得人骨子里头都在发寒。绿漪粗粗扫了一眼周围,她在景仁宫待久了,还从未来过这样阴冷又粗糙的地方。她看到萧鸾走到一旁,那桌面上放着一把玩具木刀。她心中暗笑这个小小的殿下虽然看起来皙白软嫩,却还是像普通男孩那样喜欢这样的刀枪棍棒,就算去了景仁宫那样富贵所在,也挂记着自己的玩具。而后,萧鸾又拉开了衣柜。绿漪见她拿出一件明显是女用的宽大衣服,急忙走过去,低声道:“殿下,您的衣裳回去都要重新制过,这些……”“那朝鲁的衣裳也全都会换新的吗?”萧鸾看着绿漪问。绿漪顿了顿,想起之前萧鸾首先去探望的那个宫女,于是又堆起了笑容,轻声细语地回道:“这是当然的,奴婢见那位嬷嬷衣裳都旧了。到了景仁宫,她是殿下的宫女,自然都会换的。”萧鸾听见,垂下了眼。她长长的睫毛覆盖住她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蝴蝶在扑闪着羽翼。绿漪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她看到过番蛮进贡的琉璃杯,从海上运过来的,透明得就像水晶那样。而现在,面前的这个小小的孩子,也让她想到了被娘娘把玩在手,又随意丢弃,变成一团碎片的琉璃杯。美丽,但是易碎。“殿下还想要带什么?奴婢帮您带上。”绿漪不自觉地放柔了嗓音。萧鸾看着这个房间,这里一切都空荡荡的,一张榻,连床都算不上,一把方桌。她的母亲和嫔是个美人,也曾得过皇帝的恩宠。但在这六年里,她们的吃穿用度,都慢慢地消耗掉了和嫔曾经的积蓄。随着和嫔的疯病加剧,就连日常的首饰也都用得精光。她打小生活在这院中,并不觉得如何,直到今日见过了太后和严贵妃的居所,方知自己生活的天地竟是如此憋屈。萧鸾抱紧了自己的木刀,又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没有了,那就……都不用带了。”绿漪于是恭声道了一声是。萧鸾没有提起那个内侍,绿漪也只当做自己不知。这一来一回,耗了近一个时辰,却只带回了一个妇人,一把木刀。萧鸾的住所在后殿的西配殿中,待到她回去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准备好了。她先见过了严蓁,又被宫女带去熟悉住所。绿漪却留了下来,在严蓁的示意下,绿漪开始绘声绘色地说起这一路的陪随。她对严蓁更为熟悉,知道什么样的尺度不会让自己主子生气,又能让两人间显得亲近。此刻绿漪便笑道:“那小内侍见了我们家殿下,吓得脸都白了,这一看呀,就不知道曾做了多少亏心事。殿下却是个仁心的,并未理会他,只去见了那位朝鲁嬷嬷。”严蓁听闻一笑,道:“不闻不问,有时候倒不是不追究的意思。”她这般说着,却并不见厌恶的样子,只是道,“罢了,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她按住了额头,想着还要考校下萧鸾的学问,才好做好下一步打算。还有严家的人,她的姑母这么想当然的一出,严家必然会派人来细问。这么一想,她便觉得头痛起来,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吩咐道:“这几日若有我家人传话来,便都替我拦在外面。”绿漪急忙应是。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回回评论呀_(:3ゝ∠)_一个人发文超寂寞的……开蒙“可曾学过字?”“不曾。”“可曾读过三字经?”“不……不曾。”严蓁于是盖住了原本翻开的书本,看着面前的萧鸾。萧鸾的衣裳已经焕然一新,她穿着一身朱红色的曳撒,腰系金绞环,脚蹬皂皮靴,连带着精神气似乎都与之前不同,显得红润可爱。但落到严蓁的眼中,却是中看不中用。幼儿启蒙,莫说是皇家,就算是普通的世家,也是四岁就开始蒙学背书。像萧鸾这样,长到六岁,不要说识字了,扁担倒下来是个一字恐怕也不知道的,极为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