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娘看着怀里孩子皱巴巴的小脸,算了日子这孩子也还没有足月,能生下来并苟活实属艰难。陆夫人花银子请了个乳母,只说是自家媳妇身子弱,没有母乳,倒是也让人都信了。兰娘安心地待在屋子里照看那小孩,小小的婴孩嘴巴咕叽咕叽地吃奶,纵然不是亲生的,可越看越越是让人喜欢。陆回要兰娘给他起个名字,兰娘想了想,便叫他康哥儿,也是希望燕城百姓人人安康。因为要“坐月子”,兰娘便不能随意出去走动,可她又没有真正的坐月子,等孩子睡着的时候,她便对着一大堆的看诊档案去分析研究,可不知道为何,近来很是容易困倦。陆夫人那边悄悄地告诉了她自家的计划,他们打算小年那日便出城,这燕城如今越来越乱,顾亭匀迟迟不走,陆家其他族人又时不时地看陆回他们不顺眼,得病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死了家人,无处发泄愤怒,便忍不住找陆回的麻烦,来闹的倒是也有几人。最重要的也是,他们需要养大这个孩子,而陆回不能死,他的身子若是再劳累的很了,只怕会出事情。可忽然有一日,陆夫人出门有事之时,大杂院来了几个官差,强行把陆回带走了。而后,门外闪进来一个熟悉的人,是彰武。他恭敬地说道:“兰大夫,麻烦您随我们走一趟。我们顾大人要见您。”兰娘心中一抖,她算起来都已经至少一个多月没有见过顾亭匀了,只知道他还在燕城,但没有蓄意去打听,不知他为何留在此处。康哥儿来之前,她每隔两日去一趟阮家,也未曾听父亲提过顾亭匀。而此时,兰娘怀里抱着个孩儿,心中颤了几下。陆回为什么会被带走?院子里站了至少是个带着刀的官兵,邻居们都吓得不轻,谁也不敢上来,而那些原本排着队看病的人呢此时也都赶紧地逃走了。良久,兰娘站了起来:“好,我同你们去,只是,我得带着这孩儿。”彰武看了看她怀里的襁褓,道:“您如今身子特殊,属下给您备了马车,不叫您受风。”说着,他拍了下手,外头进来个婆子,拿厚实的披风把兰娘围了个严严实实,她往外没走几步便上了马车,车内倒是有炉子,热乎乎的。康哥儿似乎觉得不安,哇哇大哭,兰娘立即轻声地安慰:“康哥儿乖,娘护着你,不怕的。”她知道,自己不去是不行的,顾亭匀本身就是有这个能力带走陆回,不管陆回有没有犯错,他都可以轻易地把陆回带走。怪不得,陆回想要带着她尽快地走。他们走得还是晚了些。履霜院内,顾亭匀坐在椅子上喝茶,他那腿已经好了大半,虽然还不能落地,但好歹不会疼到整夜整夜睡不着了,骨头已经长好了许多,如今拄着拐杖自己也可以走了。一个月零二十七天,这是他没有与兰娘见面的日子。纵然知道她每日都在做什么,可一想到她与那个陆回同进同出,他便忍不住咬紧牙齿。顾亭匀这一个多月一直在让人查各种事情,冯渡对此意见很大。原本药材一案都可以结案了,顾亭匀非要说此事尚未查清,那要怎样才是查得清楚了?这耽误来耽误去的,赵怀荪竟然都已经死在了牢房里!如今不能押着犯人进京,他还如何邀功!冯渡在暗自生气的时候,不知道顾亭匀那边都快翻了天了。他查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多,虽然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的证据,可顾亭匀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方向。一个寻常人都不敢相信的地方。兰娘抱着孩子走进去的时候,顾亭匀一抬头便瞧见了她怀里的孩子。终究是生下来了,她与旁人的孩子,就那般在她怀里躺着,小手还正放在嘴里吃呢。但瞧着兰娘的脸色,似乎也不算差。顾亭匀特意让人给她面前放了炉子,兰娘也不客气,她抱着孩儿便坐了下来,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抬眼去看顾亭匀:“你什么意思?”这段时间以来,她都以为二人不会有交集了。顾亭匀拿起了拐杖,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垂眸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原本他是非常生气的,生气她与旁人生了孩子,可不知为什么,一见到她,整颗心竟然柔软了些,而看到那个孩子,他更是气不起来了。那么软嫩可爱的孩子,是她的孩子。他伸手想逗逗那孩子,兰娘下意识地护住孩子,顾亭匀便收回了手。顾亭匀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声音倒是有几分严肃:“两个月前,你爹入狱便是为了一桩运送到军中的药材案件,此案害死了许多将士,皇上命人来查,几番查证之下通判赵怀荪认罪了。可他被关押进去之后不久便生了病,请了许多大夫都治不好,后来赵怀荪亲口求情希望能让陆回陆大夫给他治疗,陆大夫去了之后也就半个月,赵怀荪先是好转,而后忽然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