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娘抡起来小拳头砸他胸口一下:“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匀哥,我偷听到那大夫与一个男的病患说,房事不可太频繁,否则男人容易……容易亏空,四十之后便……”她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个!着实也是自打拜堂之后两人做那事的频率的确高。洞房那一晚没有休息过,而后出发之后,每逢到了客栈他几乎都要她大半夜。兰娘在马车上可以补觉,他却从来不补觉,她也是真的担心他身体会吃不消。见她话没说完脸都快红透了,顾亭匀忍不住笑,摩挲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你怕我四十岁的时候不行?兰妹,你且放心,莫要说四十,便是六十,你也下不来床……”兰娘啊呀一声,恼羞地就往他胸口砸,顾亭匀闷笑起来。此时马车忽然就停了,一个随从捧着信急急地说道:“主子,有信!”顾亭匀脸上的笑瞬间没了,兰娘立时在旁边坐好,顾亭匀上前掀开帘子对着外头道:“谁的信?”外头那随从道:“是夫人的加急……”兰娘都还没有听清楚,只见顾亭匀猛地变了脸色:“滚!”那随从立即下跪,顾亭匀不知道被触动了什么逆鳞,直接喊了人:“把他拖出去打二十个板子!”他此时整个人身上都带着阴沉沉的怒气,那是兰娘从未见过的一面。她忽然就有些愣住了。方才那随从口中的“夫人”是什么意思?而他为什么又这样生气?兰娘不知道顾亭匀是为何忽然大发脾气。从前他们在一处生活了十几年,他一直都是沉稳和顺的性子,从未在家人跟前说过重话,向来都是讲道理的,这样的顾亭匀让她有些陌生了。可她也没有问,她心底知道顾亭匀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她仿佛天生一般地信任他。接下来一路二人也没有说话,顾亭匀一直在看书,兰娘便在旁边拿着针线在绣荷包,因着她知道顾亭匀身上戴的荷包上绣的是些许流云,她知道他更爱竹叶,便琢磨着给他绣一只新的。马车颠簸,在车上做针线是个技术活,她很是认真,也做得极慢了,可还是没留意扎到了手指。指腹上血滴子往外冒,若是寻常女子定然已经娇嗔出声,可她吃苦受累惯了,竟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痛楚,抬手就吮了一口。而顾亭匀难得地看不下去书,他眼睛盯着手里的书,实则半日都没有翻过去一页。余光看到兰娘手指破了,立即抓过来她的手:“怎么了?扎到手指了?”兰娘见他慌乱担忧的样子,倒是无所谓的很,浅浅一笑:“没什么,都是寻常事,不疼的。”顾亭匀摸摸她的指腹,那上面只剩一个极小的红点,可他心中却宛如被狠狠地剜了一刀。“莫要再做了,京中时日还长,到时候再做也没什么。这些日子赶路辛苦,到前面扬州城我们再休息一晚。”兰娘很乖地说:“好。”她眸子如安静的湖泊,带着春日的暖意与香甜,让人莫名安静下来。顾亭匀僵坐了半日,下意识地松了松肩膀,兰娘便主动说道:“我给你捏捏背。”以前他读书读累了,也都是她给他捏肩膀的,习惯了之后便很清楚他哪里不舒服,捏哪里会让他的痛楚减少。没等顾亭匀拒绝,兰娘的手已经放到了他肩膀上,熟悉的力度轻缓地落在肩膀上,顾亭匀闭上眼,感觉到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家读书读累的时候。时间很慢,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捏肩捏得睡着了,兰娘感觉到他身子越来越沉,最终停了手里的动作,有些艰难地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睡了下去。她低头看着他睡着时的眉眼,忽然就觉得其实这世上没什么比他们两人就在彼此身边更重要了。马车又行三日,到了扬州才停下来找了客栈休息。晚上好好地吃了顿饭洗了个热水澡,吹灯之后顾亭匀自然又牵着兰娘的手摩挲一番,没多时便吻上了她的唇。黑暗中二人气息交融,□□翻滚,热浪足以让人头脑昏沉到不知道今夕是何年。那客栈里的床不甚牢靠,一不小心便发出声响,顾亭匀便要她站在椅子背后,羞得兰娘带着哭腔求他……这一场云雨过后,兰娘累极了,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迷糊中听到他问:“你没什么话要问我么?”兰娘脑子里一团糟糕,只含糊说:“匀哥,我困……”顾亭匀给她掖好被子角,摸摸她小脸:“好,睡吧。”灯光下,男人俊朗的脸庞上带着些沉重。她是信他,远比他认为的还要信,可她越是信,他却越是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