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遣散了殿内的宫女,走到塌前,将遮住对方视线的喜帕取了下来。她今日的妆容很好看,却变得更不像往日的她了。瞧见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魏铭怔了怔,到底还是忍住了想要帮她拭去眼泪的想法。魏铭手中还拿着刚刚揭下来的喜帕,见未央没有再继续掉泪才松了一口气。一看见她哭,自己就舍不得。楚未央自己擦了擦眼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鼻间的味道不会骗人,明明白白告诉自己,对方就是魏七。再加上,虽然往日魏七戴着东银卫的面具,但他和面前这人的身形却是十足十相似的。身形、味道,这些都对上了,所以这真的是魏七。这般一想,心里便觉得安稳不少。楚未央抬手,扯了扯魏铭的衣袖,低头时又看见方才还盖在她头上的红喜帕此时正被魏七拿在手里。她耳尖忽然一红,这才想到——刚刚是魏七掀了自己的盖头。对于宫内来说,今日封后,乃是大喜的日子。凤栖宫内红烛成片,烛光烁烁,就连床上的红色纱幔都藏着一股暧昧。先前未央还在为今晚的事情担惊受怕,便也没注意到这些。可魏七来过后,心中却陡然安定下来,此情此景,偏偏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魏七……”猫儿似的声音,软软的,哪怕只唤了这一声,便像是要烧到魏铭的心尖儿上。今日入宫,不方便以东银卫统领的身份进来,刚刚进凤栖宫时,他也没准备将面具戴上。心里始终还有那么些念想,不想让她知道,她之前心心念念的人,其实连一个男人都算不上。这是魏铭自己的私心,既怕自己让央央觉得恶心,又想着哪怕往后不能与她相守,也要让魏七这个名字,永远被她记在心里。却没成想,摘下面具后,却还是被她一眼认出来。魏铭心想,央央未曾见过自己真正的模样,只要自己矢口否认,便让她当成是认错人了吧。念及此,便又恢复了往日里冷冰冰的司礼监掌事的模样,公事公办的将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拂开。又当着未央的面,用袖中的手帕仔细擦了手。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看未央疑惑的瞧着自己,魏铭才说道,“奴才司礼监掌事魏铭,见过皇后娘娘。”“你叫我,皇后?”未央听见他这么说有些受伤,“你怎么能……”然而她的话再次被打断,“奴才这次来,是替东银卫的魏七,来问娘娘一句话的。”你就是魏七楚未央听到他的话,立时瞪圆了眼睛,“你不就是魏七吗?”为什么不承认呢?难道是担心隔墙又耳,被好事者听了去,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缘由?魏铭看着未央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也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只冷漠的解释道,“娘娘认错人了,奴才不是魏七,魏七是东银卫的人,而奴才,不过是宫内的一个太监罢了。”他语气中隐约的自嘲,到底还是被楚未央听了出来,她伸手拉住面前的魏铭,笃定道,“不是这样的,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在我这儿你就是魏七,我的魏七!”看似娇蛮的话,却让魏铭心中一暖,但还是狠下心一把将未央牵住自己的手拿开,揭开自己的伤疤道,“我不是,魏七与我的确有几分血缘,外貌上或许是有些许相似,但娘娘你仔细听听,我们的声音是完全不一样的。”听完他的话,楚未央便一时没出声。他说的没错,魏七的声音是低沉的,温和的,像是一坛埋在桃花树下的清酒,让人一听便觉得沉醉。可面前这人的声音,却更轻更细一些,若是冷着和人说话,便让人觉得颤栗。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声音。魏铭看她的反应,便想着她应该是相信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却并没有轻快多少。不过这样也好,只有这样,魏七这个名字,才能在她心中是最完美的样子。他继续之前的话讲,“时间紧迫,今天奴才来,是魏七让我转告娘娘,他有办法让娘娘以假死之法离开这儿,娘娘可愿意配合?”楚未央心里还琢磨着事情,听他这么一说也干脆配合他,让他觉得自己已经相信魏七和魏铭不是同一个人。但是,这假死之法,不知道又要连累多少人。魏铭看出她心中的顾虑,温柔的安抚道,“放心,我,我和魏七会处理好一切的。你和你的父母,都会平平安安的。”“那你们呢?”楚未央定定的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他的相貌,她想着,自己一定要将这张脸好好记下来,免得这人下次还要来哄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