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避嫌地离去的,不然至少也要站在三尺外以示君子;可是他不能。
流浪江湖十年,自母亲去世后,他的心已无着处。这十年浮沉于诡诈谲异的江湖,在那种是不是、非不非,以正义包装野心的另一种世界中,他找寻的不是真理,而是诉诸逞凶斗猛的一种自我麻痹。让自己的失落更为彻底,最好是一迳堕落到盲目,什么也感觉不到;那时,心的依归,已不再是重要的事了。
但……他毕竟是韩家人,毕竟逃不过对情的渴求,无法醉生梦死地过生活;他知道他要什么,所以乍见了她,相契的吸引让他一眼就决定是她。
天生的敏锐让他完全不加以迟疑就是她!她身上恬静祥和的温柔是他多年飘泊所找寻的港湾;而她娇弱易感的神韵,也在在使他心旌神动,引发他心底的情弦。可是,为什么是她?
这山庄,打他十年前踏出门,便不再恋栈,也决定了此生不再回来;此次回家,其实也只是为了她,因为她住在这儿。
虽然身分上,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踏月山庄与跃日斋对他而言都不具任何义意了。打他母亲死后,也就断了他所有牵念,不能说是无情,而是韩家流传的血液中,本就桀鳌不驯;不屑去承继祖先留下的德庇,万贯家财只会令他反叛的心更加激昂,宁愿自创天地,也不愿守成。
无疑的,韩霁本身的安稳特质使他轻易掌握一切,即使尚年少,依然井井有条地打理大片产业。身为兄长,他非常放心让他处理一切。
那么,她呢?这个他想要的女子,同时也是弟弟未过门的媳妇,他放得开吗?
如果能,他早转身走开了,何须在这些日子以来颠颠倒倒?
从未有这般强烈的占有欲!强到不惜背叛道统伦常,只要她!他已失去理智了。
这温柔似水的女子,承受得起他的激烈如火吗?
“云儿……”他呢喃着初见时为她取的小名。“我能为你建立另一座城池。”
“别说。”她摇头。一手准确地盖住他唇。
他拉住她另一只手也贴上他面孔。
“来,看我。”
“你……逾越了。”她低颤着,为掌下的触感而心悸。她明白他的意思,也感激他的用语。“看”,多贴切呵!十八年来,她的手就是她的眼,有多少次,她总情难自禁地想将双手抚上他的脸,抹去那尖锐与风尘……这是不道德的,但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放荡,他就是令她感到一切都理所当然。他是需要她双手抚慰的。
“看我。我要你的心底有我。”
像是霸气的命令,也像是谦卑的乞求;她的双手开始在他脸上行走。
他的浓眉、他的挺鼻、他鼻下微扎人的皮肤和他的唇,她都缓缓地轻抚而过,心头也产生一个具像,这是她生命中第一张可以想像的面孔。
也将是她终生的依恋。
不必有太多言语来使彼此更为了解,宁静的相知相契更为珍贵。只要曾有这么一段,人生有何所憾?
她只能把握“现在”,什么也不愿多想了。
摸索的手滑到他颈子,终因依恋与不舍而紧紧搂住,把泪往他胸膛淌去。不让他瞧见。
“净初……”
他珍爱无比地搂紧她,叹息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