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固正路新苑小区,走文大那条路。”许静安报了自己的地址和路线,恰好能在文大那条路将张维昊放下了。张维昊也在后座上坐着,屈膝并拢,双手放膝盖上,端正的像拍七十年代的结婚照。许静安借着从车窗外照进来的灯光斜眼打量他,心想,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呢?又或者,哪个都不是?小时候,总觉得人就是贴墙上的一块板,只有一面。后来,又觉得人可能是个圆,无所谓哪一面。现在,她忽然觉得人可能是个多棱镜,千面无形。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许静安发现她正躺在自家床上,可这张维昊为啥也躺在她床上?她一惊,弹跳下床,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吓得她又赶紧躲进了被窝。这一阵动静刚好把张维昊吵醒,他半坐起身,双手枕在脑后,背靠床头,说:“你家床挺舒服的啊,也挺结实的。”他一脸坏笑,许静安更是心虚的厉害,心道,这人年纪轻轻,道行可真不浅。她还没傻到真去明知故问昨晚都发生了些什么这种问题。隐约记得昨晚张维昊要下车前,她揪着他的袖子问:“要走了吗?”张维昊便收回脚,关了车门,司机师傅意会,马不停蹄的向前开去。人都喊她许三瓶,可哪真有喝三瓶白酒还不倒的人呢?不过是人前向人后借了几分清醒罢了。自己喝醉了什么德行,她还是清楚的。人家喝多了话多,她喝多了泪多,有次喝多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过往里的哪一茬,直接在出租车上哗啦一下哭了出来,可把人家司机师傅吓了一大跳,停下车来安慰,一个劲的说:“大妹子啊,你这是怎么了?”许静安心虚的问:“我是该给钱?还是该升职?”张维昊很淡定的回她:“你觉得呢?”许静安心里思量,要不都给吧,准没错。于是,转身从钱包里抽出沓钱,也不敢数,直接弯腰恭敬的递了过去,心里恨不得把自己剐了。张维昊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去,塞进裤子的钱包里。半晌无言,气氛尴尬,许静安逃也似得冲向浴室,却在门口被张维昊叫住,只听那人说:“出太阳了,你最好把枕头晒一下,昨晚被你哭湿了。”许静安想,丢人,真他妈丢人。“能干”这词,其实有两层意思。但张维昊这人,就很好的解释了这两层意思,不仅床上能干,床下他也很能干。以前开发部搞定的多半是男客户,自从有了他,连女客户都能搞定了。短短两个月,分公司的营业额就上涨了好几个点。到十一月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总公司的营业额,所以十二月的时候,大家都过的很轻松自在,就盼着年终奖了。果然,年终奖发到手的时候,比往年都沉。年会上,王姐站许静安旁边,用胳膊肘推了推许静安,举着杯子望着远处的张维昊说到:“小张这人,能力真不错。”许静安点点头。确实,张维昊这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都算是个不错的人。上道,会来事儿,有能力又谦虚上进,真是没得挑。正此时,总经理杜敬拿着话筒上台,台下嘘声一片,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都挺直了身板望着台上那人,也算是个年轻有为的主。话依旧是那些年年年会都要说一遍的老套话。许静安忽然就想起了刚毕业的时候,她刚好被分到了这个城市的分部。那时分部才刚刚成立,加上她也不过五个人,那时候杜敬还不是总经理,还年轻,三十出头,被分到这个城市来开拓市场。那时候,杜敬总带着他们四个跑业务,人前人后他们都喊他敬哥。那一年,他们不知道喝了多少场,喝到年底,就只剩下她和杜敬两个人了。剩下的三个人都喝进了医院,辞了职。有一次,客人喝多了,手脚就不规矩起来,捞过她的腰,对着她的屁股就是又揉又捏。她吓得一缩,却又不敢反抗,直忍到散了场,杜敬却突然把她拉到一边,掏出钱包里面所有的钱给她,说:“小许呀,要不你也别干了吧,女孩子家家的,明天就递辞呈,拿着这点钱,去找下一份工作吧。”她记得,那时候,路灯下的杜敬眼里,闪着泪光。她哗啦一声就把刚才一直忍着的委屈大声的哭了出来。那时候,杜敬就把她抱进了怀里,摸着头发安抚。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吧,她下定决心要一直跟着他。这一转眼,她也到三十岁了。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杜敬在老家有个青梅竹马的老婆,只是感情的事,知道和做到,真的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