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点头,又嘱咐道:“能痊愈就好,你以后可要注意些,宁肯不走科举的路子,也别把眼睛累坏了。”恒泰点头应了,花开闻着一股子药香,想来是眼罩的夹层里有太医配置的清火明目的药物。
进屋见过了佟佳氏,母女说了几句话,花开便被景澜拉着跟恒泰对弈,花开执白先行,直接把棋子放到了去位人官。
这第一手棋是星位小飞挂,古棋记谱法中把围棋分成四大区域,东北是去位、西北是上位、东南是入位、西南是平位,然后再把十九道用十九个字来标识,这十九个字是“天地人时行官斗方州日冬月闰雉望相生松客”。
花开在拍卖行的时候,经常被那个“老古董”的鉴定师拉去下围棋,她当初想学古董鉴定技术,为了在“老古董”跟前卖好,棋谱也是狠狠地背过几本,棋艺也不算太差。
姐弟二人你来我往下了六十多手棋,花开已经尽落下风,围棋显然不是靠看看秘谱就能提高棋艺的,以前她在“老古董”跟前就总是输,这次输在弟弟的手里,她也没觉得什么,倒是恒泰自夸道:“姐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姐姐不是我的对手了。”
花开对这个弟弟颇有好感,能让弟弟高兴她也开心,不过若是像景澜那样天天被弟弟用围棋虐,那就不美了,花开眼珠一转,笑道:“二弟,你这是心静生智、开启宿慧了,既如此,何不让司砚读书给你听?你以前过目成诵,说不定现在也能过耳成诵了,若是那样,秋闱的时候你眼睛也好了,照样可以参加考试……”
“呀!这主意好!”恒泰兴奋地“腾”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嘴里喊道:“司砚,司砚快带我去书房。”猛然想起扔下姐姐自己不妥,他又迟疑着站住了。
花开笑道:“想试试就快去吧,我又不是外人,不用你陪着。”
景澜一旁冲着花开眨了眨眼睛,说道:“二叔尽管去,我来陪着姑姑就行。”
“那好。”恒泰笑道:“姐姐安坐,我去试试看。”
眼看着恒泰带着书童司砚急匆匆走了,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箫笛伴奏,还有一个女声在依依呀呀地唱,景澜道:“姑姑,你听,是伯祖家……”
花开侧耳细听,只觉得这声调柔缓婉转,字字清晰入耳: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花开心道,这是汤显祖的南曲《牡丹亭还魂记》,景澜的伯祖,应该是凌柱吧?
一曲唱完,景澜笑道:“姑姑,你听伯祖家多热闹!额娘说明天是伯祖的五十岁生日,我们一家都要去,额娘也替姑姑送了礼物过去了。我听额娘跟玛嬷说,雍王府特意送来了一个戏班给伯祖唱戏庆生,舒雅姑姑还送了信回来,说明天王爷也会来,额娘说,那可是天大的脸面。”
花开听了不由苦笑,原来明天是凌柱的生日,难道自己又要见到那个冷面王了?
过耳成诵
傍晚,花开才见到父亲,钮钴禄·凌石一身官服刚从衙门回来,进门就看见花厅里放着的那盆墨兰,他也顾不得换下官服便围着那盆花转了两圈,看见花开向他见礼,他喜滋滋地说道:“花开,我一进门,管家就说你拿来了一盆上品墨兰,嗯,这墨兰养的真不错,满京城怕是找不出同样的一株来,好得很。”他说话的语气,仿佛花开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似的。
花开忙说道:“阿玛喜欢就好。”
在家的时候,九月就说老爷最喜欢兰花了,建议花开把那盆墨兰带着送给父亲,花开当然无所谓,那样的花她想要多少都有,关键是怕引人注意不敢多弄。此刻见父亲满脸笑容,她不由暗笑,原来这位父亲这么好打发,一盆花就搞定了。她却没想过那盆花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培养出来的,异常珍贵。
花开的兄长安泰,是户部的八品笔帖式,他回到家就看见父亲兴致勃勃的围着那盆墨兰,不觉动了心思,一旁试探着道:“可惜距离四阿哥的生辰还早,要不然可以把这盆盛开的墨兰送给他做礼物……”
凌石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有了好东西你就想着外人。”
安泰苦笑道:“阿玛,儿子听说雍王爷也喜欢兰花,阿玛就没想过,您在礼部供职这么多年了,若是能求一个外放的机会该多好,哪怕是得一个知府的缺也好,总比窝在京里强,现如今阿哥们闹得凶,能避出去倒也不错……”他嘴里说着这话,眼睛却盯着花开看。
花开听他说到四阿哥便皱眉,佟佳氏打断他的话“安泰,你以为走了四阿哥的门路,八阿哥那里就好交代了?以后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你离着阿哥们远点,别惹麻烦。”
安泰想起外祖佟家是八阿哥的门下,连忙把话咽下去了,花开却觉得额娘是个明白人,天家的事儿还是少参合的好,再看看父亲,似乎对升官发财什么的不感兴趣,花开这才放了心,凌石一边摆弄着兰花,一边问花开道:“听你额娘说,泰格那狗东西又去找你麻烦了?”
花开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
“那……你心里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花开虽然没指望父亲能给拿主意,却也想听听他的意见,忙说道:“女儿觉得家产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只想让重阳留在身边。”她虽然爱财,但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花开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