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萤捂着额角,却一眼看到她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个坠子,上面俨然也刻着个“燕”字。
难怪病猫毛毛对自己那么大的反应。
飞燕儿的卧房里,熏着浓浓的香,衣裳,铜镜,更是狼藉地丢了满地。
想必是这三日见不到秦绍,她心中恼怒,便将目之所及,统统砸了泄愤。
毛毛的断腿,还有那遍身深可见骨的伤,一定也全都出自她之手。
黎萤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无名火,脸上却还是笑得谦逊。
“燕姑娘,您这可真是问对了人。”
她凑上前,压低声音道:“燕姑娘,你说,若是能将这天上的皓月摘下来品鉴,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们,会不会趋之若鹜?”
果不其然,飞燕儿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急不可耐地拉住了她的手。
“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快拿出来!”
黎萤不慌不忙地取了个椰子,三两刀砍开了外壳,又取了柄竹刀,贴着椰壳完整地刮了一圈。
圆滚滚的椰肉脱壳而出,倒是当真宛如玉璧和明月一般,洁白无瑕。
黎萤向来觉得,这种“一整个椰子蛋”饮品,不过只是个噱头罢了。
虽然知道,只要打出“椰汁可以缓解痛风”的招牌,村里的渔民们定会争相购买,可她却实在不忍压榨他们的血汗钱,当做自己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不过,割韭菜的对象若是秦家兄弟和飞燕儿之流,她这智商税倒是收得毫无心理压力,只当是劫富济贫。
“明月盏,饮醴泉,洗去世间浊气,方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姑娘以为如何?”
黎萤文绉绉地吟诵了两句,飞燕儿虽不通诗文,却也听出,这无知村妇之言,分明正是镇上的文人举子们最喜欢的腔调。
见她还在犹豫,黎萤又道:“燕姑娘,你可听过以形补形?只要每日食用,你的容颜便也能如这果子一样,肤白胜雪,吹弹可破。”
这句话如一剂猛药,果不其然,飞燕儿咬了咬牙,将妆奁里攒下的碎银尽数推到了黎萤的面前。
“好,你的果子,我全包了!”
黎萤给了她整整五十个剥好的椰子蛋,客气道:“承惠纹银十两,愿姑娘得偿所愿,觅得如意郎君。”
走出怜莺楼,她才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飞燕儿并不是什么色艺双绝的名妓,她既攒了这十两银,即便是没有秦绍出手相助,也大可给自己赎了身去,过上清白的日子。
只可惜,她贪得无厌,一心想着借“明月椰子蛋”的彩头,捞个有才情又有财力的恩客,当做自己的靠山。
只怕,自此之后,她年华老去,容颜不再,穷极一生,都再没机会离开怜莺楼了。
这女人咎由自取,又将毛毛虐打得九死一生,想到这里,心中隐约的一丝怜悯也荡然无存。
她特意买了只嫩鸡,兴冲冲地往家赶。
果不其然,毛毛闻到她身上沾染的那股脂粉香,便又是弓背又是竖尾巴地叫唤起来。
黎萤撕了两条鸡肉,摆在它面前的粗瓷小盘里,柔声道:“吃吧,这银子是从你那恶毒的主人身上打劫回来的,她再也没有自由了,也算是报应。”
毛毛抬眼看着她,绿色的瞳孔如同一汪深潭。
良久,它“喵”了一声,垂下头,一边狼吞虎咽着鲜嫩的鸡肉,一边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黎萤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毛毛能放下心防,是她意料之中。
可是,她怎么好像忽然能听懂这小病猫的意思了?
竹篮里,棉棉冲她咧嘴笑。
崽啊,你这是给为娘捡回来了只小灵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