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嗯”了一声,乖巧极了。
“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她露出一脸幸福,嘴角微微扬起,眉眼里尽是即将为人母的柔软,“杰说,他给孩子取好了名字呢。”但还没告诉她,说要等孩子出世那一刻再对她讲。
五条悟头疼的扶额,觉得夏油杰坏事做尽。
“告诉我,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你是……死了的。”户口都注销了。
泷谷千秋脸上的笑意僵住,她匆匆低下头看都不敢看五条悟,十年没见,他长的又高又大,和记忆里模糊的他,不一样了。
她甚至都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他。
“……杰在哪里?”她颤颤巍巍的开口,娇软声音里夹杂着惊慌和恐惧,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的丈夫在哪里?”
五条悟刚想开口告诉她,又硬生生止住,不行啊以她现在的性格,会被吓晕吧。不管怎么说怀的都是杰的孩子,先带回去照顾,不要吓到她,让她慢慢恢复社会化,再告诉她真相也不迟。
“杰有其他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让我过来接你。”他这样说,神色和语气都沉稳下来,变得异常靠谱,他稍微弯腰,扶住泷谷千秋的肩,轻轻往怀里带,“现在,跟我走,千秋。”
“你知道的,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
又是,这种梦。
车里很闷,即便开了空调,醒来后也闷热了一身汗。行驶在夏日夜晚的轿车走在山林高速,月亮洒下的光照的窗外没有陷入寂静的黑,周围林子里偶有蛙鸣鸟雀声响起,他把脑袋靠在车窗闭上眼,额上一片汗湿。
心脏跳动过快,胃部痉挛着难受,从噩梦中惊醒的夏油杰脸色难看。
见后座睡着的人突然醒来,热的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原田林调低了空调,一边行驶一边从后视镜注意他的状态。
“夏油君,你还好吗。”
夏油杰对着后视镜露出一个笑,“没事,我们现在在哪里了。”
“已经在茨城了,我刚和五条君联系过,他已经在等我们了。”
因为是顺路,所以正巧接上五条悟,一起回去高专。
夏油杰没再讲话,他沉默着闭上眼。
原田林从后视镜看他重新睡下,于是加快了行驶速度。
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了。
梦的最后,他的千秋都会变成挚友的妻子。
第一次做这梦的时候,他除了有些困惑外并未在意,虽然离谱至极,但毕竟只是个梦。后面他就开始频繁做一些这样的梦,梦的形式大同小异,围绕着他和泷谷千秋还有五条悟进行,每一个梦都是以泷谷千秋和五条悟相爱结束。
至于他自己,倒没有太明确的结局。
连续不断的梦似乎是另一种形式的预言,让夏油杰已经感到有些不堪重负动摇的理智雪上加霜,为什么会这样,他想……有时候他甚至猜测这是不是梦,他们真实的让现实混淆,就好像他真的去过那些世界,经历了一遍又一遍女友和挚友的双重背叛。
有许多想不明白,令人疲劳厌倦的事,像深不见底的深渊牢笼将他困在方寸,在她身边也无法得到安定,不管是看到她还是看到五条悟,许许多多令他不愉快、不安定的情绪就会涌上来。
纵使夏油杰明白,在意那些缥缈虚幻的梦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对自己所在的世界产生了疑问。
日复一日高压繁重的任务,与五条悟越拉越大的差距,不断吞噬咒灵球造成的心理和精神上的压力,不断回忆重现的星桨体事件……都在冲击着他成为咒术师的初心。但不管多大的苦难与困扰只要待在泷谷千秋身边就可以得到缓解,他无法离开她。
所以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正论认知,坚定保护非术师的初心,履行自己身为强者的责任。面对泷谷千秋的关切和询问,夏油杰不曾透露出半分真正困扰他的想法,因为她也是普通人——是需要保护的,不应该掺和到这里面来。
即便是做了许许多多令他不适的梦,夏油杰也从未对此产生过动摇,他爱泷谷千秋,想和她在一起,他深爱的女性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是最需要保护的。
夏油杰一遍遍这样告诫、洗脑自己,仿佛将泷谷千秋当成属于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直到那个夜晚。
九月初秋的夜空看不到一颗星星
,深埋于深山的村庄古老破旧的仿佛远时坟墓,褐色的土壤因粘稠血液的浇灌浮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浓烈的血腥味,脚边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刚刚从牢笼中救出的两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小姑娘紧紧拽住他的衣角下方,一步一步跟随他,走出这个巨大的坟墓。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