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涌现。“冤枉。”凑近几分,他对着宋争的耳边,用薄薄的气声说,“关心而已,宋导怎么会觉得我是在挑衅呢。”湿热的气息在耳廓周围打转,像是被哺乳动物幼崽不经意舔了一口似的,过了好几秒,仍留存着没有完全消散的余温。宋争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但其实衣服里早已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好在,许竟没有过分“为难”他,说完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句话的功夫,足够那些狗仔拍出数十张暧昧照片了。宋争一时难以辨别,许竟到底是在敬业地扮演着角色,还是在“报复”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又或者是……借着扮演,伺机还手。他很想揉揉耳朵,驱赶掉那些奇怪的感觉,可碍于架在外面的长枪短炮,又不得不作罢,最终只能在脑海里再次使劲骂了许竟一句“狐狸精”。被骂那人丝毫没有感觉到,切换了正常的音量,说:“我渴了,可以帮我拿一瓶矿泉水吗?”虽然是在问“可不可以”,但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理所当然,而且带着一丝微妙,有种……小情侣之间撒娇的意味。宋争觉得不舒服,随即又因为听到这句话时心里一顿,险些“失守”要脱口而出答应了他,而觉得更不舒服,于是面无表情道:“自己去。”许竟不急不恼:“好吧,你要喝什么吗?”宋争故意不回应,连走神都懒得装,就是明摆着不想理他。许竟依然气定神闲,缓缓起身,朝着饮料台的方向去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愈演愈烈,盯着许竟的背影琢磨了半天,直到他双手分别拿了一瓶矿泉水,马上要走回到面前,宋争才恍然大悟。许竟刚才没有说“您”。即使知道是“演戏”使然,宋争还是忍不住计较。刚欲出言纠正,他突然听到有说话声从许竟的斜后方传来。“这么快就找了新欢。”不明情况的人听了,也许下意识就会觉得,来人是在说许竟。但宋争不会这样想,因为他对这个声音的主人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是芮深。抛下他和整个电影剧组,跟有钱人跑了的男一号10。他的前男友。许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纠葛,所以没贸然开口,只是默不作声地回到宋争身边的座位,将矿泉水放在面前的圆形茶几台子上。宋争像只进入警惕状态的刺猬,浑身都炸了毛,冷冷道:“不找干嘛,难道还得替你守寡?”话里话外都是骂人的意思。之前谈恋爱的时候,芮深不愿意公开,宋争也尊重他的想法,以为他是怕掉粉,影响演艺前途,所以除了秦淏这种知根知底的朋友,几乎没人知道这段关系。直到芮深做出那样的事情,宋争才看清他的本性,明白原来不公开只不过是对方的小心思,为了能在榨取干净他的价值以后,迅速抽身找下家。许竟算不上顶厉害的人精,但可绝不是傻白甜,他侧耳听着,当即对两人的关系了然在心。
拿起矿泉水递给宋争,他示意对方帮忙,并柔声道:“争争,我刚擦了护手霜。”在家时,父母和哥哥都是直接喊他的名字,出门在外,别人叫他“争哥”或者“宋导”,宋争从没被人这样亲昵地称呼过,闻声不禁连呼吸都稍稍停滞了几秒。吊着不能在前男友面前输了的这股精气神儿,他很快反应过来,偏头看向许竟。得到许竟带着确定和笑意的眼神,他接过矿泉水,三两下拧开,再递回去,语气堪称两级反转:“有点儿凉,你小口喝。”“知道啦。”许竟应声,乖乖照做,认真捧着瓶子,先是浅抿进去一点,然后才慢慢喝了几口。看他们俩相处的样子,芮深就觉着不痛快,便嘲道:“你想气我,好歹选一个像样点儿的吧,找这种货色,算怎么回事?”对付芮深这样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无视,越跟他吵,他就越来劲。许竟深谙此道,况且也觉得没必要站出来说什么。在这场协议之中,利用是相互的。宋争要用他的人设,反击父母对其婚姻的控制,而他不再和有钱人做“生意”了,在无法改变现有名声的前提下,需要用比出卖肉身更正当的机会,去得到一个拿得出手的、能将他的事业带回正轨的角色。所以,营销号也好,前男友也罢,随便旁人说什么,都影响不了他们对彼此的作用。宋争大概也是清楚这些的。回头与许竟对上视线,两人便心照不宣地短暂站到了统一战线。“气你?你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宋争微笑着将手环在许竟腰间,拉他一同起身。“芮深,说别人是什么货色之前,”他脸上仍是那种和同行或者投资人交谈时惯用的假客气,“不妨先正视一下,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还喜欢芮深吗?宋争自问,得到答案是确定的。他和芮深的恋爱关系从大学时期就开始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没就没。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芮深的所作所为,才会令他现在残存的所有喜欢,都一分不差地等比例转化为恶心。此时此刻,宋争完全不想追究芮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无论是恰巧碰见,还是看了娱乐新闻特地跑过来,他通通不在乎。候机室里的工作人员快步赶来,对着宋争微微鞠躬:“宋先生,您的航班预计还有十分钟开启通道,建议您不要着急,可以再休息一下呢。”“没事儿,不用了。”他礼貌回应了身边的工作人员,接着又对许竟说:“陪我去趟洗手间,宝贝。”结尾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故意说给芮深听的。察觉出宋争的情绪变化,许竟点头答应,路过芮深身边,他又止住脚步,说:“网上总说,争争的审美独特,见解也不落俗,是近几届专业院校出来的最有潜力的青年导演,所以,大家都对他毕业之后的首个作品满怀期待。之前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还好奇来着……”转过脸,芮深把头顶的墨镜拉回鼻梁上,遮住自己的眼神,语气不耐道:“关你什么事?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好奇,以他的眼光,不应该看不出,你的能力远远不足胜任那种深度的剧本,”许竟的神态和语气都很无辜,“为什么还要让你出演男一号呢?否则,那部电影怎么会扑得那么惨。”颗粒饶是做好了被讽刺与奚落的准备,芮深也没能抵挡住如此直白的攻击。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攥得死死的,他咬牙切齿道:“你敢这样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