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曦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瞥瞭她一眼,并未言语。
两人穿戴洗漱完毕,江曦因为晚些要去与沉维议事,头发整齐的束在瞭玉冠之中,显得公子皎皎如月,俊雅矜贵。
她望著冠好瞭玉冠的模样,突然有些可惜,江曦虽是生得琥珀色的眸子,肌肤雪白,发色却是极致的纯黑,平日裡在她的面前总是散著,看上去像一片墨染的瀑佈,柔顺丝滑而有质感,甚是好看。
这样美丽的头发,就应该握在手中,铺在美人的身下,冠在玉冠中虽是也别有一番贵公子的清俊,可到底是束缚瞭这番美丽。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散著头发的样子很好看。”
江曦侧头望她,轻声嗯瞭一声。
间阡平有些意外,她这话根本是随口一说,全然不料江曦竟然应瞭一声,难道她真的以前说过却不记得瞭?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江曦在她的面前,除瞭因著有公事或要见外人时,都是会散著头发的。
“也许说过我忘瞭吧……你的头发真的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像是上好的永锦丝绸,你知道永锦吧,永安一代特有的丝绸,永锦较寻常丝绸更为柔软润泽,被喻为天下间最好的面料。”
江曦面色渐渐的冷淡瞭下去,间阡平却未注意到,提到永安的特産,便有些骄傲的滔滔不绝起来。
“这种丝绸隻有永安一代才有,因著需要特定的桑叶才能産出这种丝绸,而这种桑叶隻适宜在永安生长,故而几乎隻有永安附近才有。永安的首富徐傢便是靠著这种丝绸发的傢,说起这个,徐傢虽是出身庶族,但徐傢两兄弟脑筋灵活,非寻常之人,靠著这种制丝之术和经商才能,如今已然是整个大周都叫得出名号的富商,徐傢兄弟二人,兄长徐盈强势果决,弟弟徐益温和沉静,两人性情互补,联手发傢……”
她终于注意到瞭他渐冷的神色,意识到自己似乎说瞭什麽令他不快之事,然而略一细想,却也没明白自己说的内容有何不妥。
流萤飞雪这时端瞭早膳进内,也注意到瞭江曦面上的不快,两人齐刷刷的看向瞭间阡平,却发现她也一脸迷惑。
直到两人坐下来用膳,江曦依旧不甚痛快的样子。
仔细想来,他似乎是从她开始提永锦和徐傢开始冷下面色的。
她恍然大悟,他这是听她夸永安,不痛快瞭?
也是,她在他人面前猛夸傢乡有多好,似乎是有那麽点炫耀的嫌疑。
“永锦虽确是不错,不过我听说,江南一代亦有独特的丝绸,想来也是质地优良,与永锦各有千秋,隻是我过往一直生活在永安,故而对永锦瞭解的多些。”
间阡平一边说,一边打量著江曦的神色,隻见他神色如旧,端起汤碗,动作优雅的饮瞭几口。
看来不是因著这个瞭。她实想不出旁的原因,正想让他明说,江曦已然先行开瞭口。
“徐氏兄弟脑筋灵活,有经商之才,非寻常之人,弟弟徐益温和沉静……那比之我呢?”说著,他抬眸直视著她,道:“我亦非死板之人,掌管江氏也算小有才能,于世间有些虚名,想来也略可称作非寻常之人,至于温和沉静……隻要你肯好好留在我身边,我对你亦可以一直温柔以待。”
间阡平看瞭他片刻,微蹙瞭眉,没明白他这一番话从何处来。
“你是江氏傢主,徐益不过是一名商人,纵是再富硕,在江氏面前亦不过是蝼蚁。你缘何要和他比?”
江曦淡红色的唇微抿,用那略带著清冷的独特声线道:“你曾想过要嫁给他。”
间阡平眨瞭眨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原来江曦这是将自己和徐益摆在瞭现任和前任未婚夫婿的位置上……怪不得他那般计较她言语中不经意对徐益的夸赞,他竟是、竟是……醋瞭?
这有些过于不可思议瞭。
直到这一刻,间阡平才终于相信,江曦确实对自己有些情意在。
她一直认为他假意对她有情,实则令有所图,然而这图的是什麽,她一直不能参透,原来竟是因著,他本就不曾说谎。
何况今天她与他抱也抱瞭,摸也摸瞭,亲也亲瞭,江曦此人洁身自好,便是要演一出情深的戏给她,也不至于出卖自己干净瞭近二十年的身子。
江曦确是喜欢著她的。
明白瞭这一点,许多事便都豁然开朗瞭。
再去看眼前之人略冷著的唇角,一个可以呼风唤雨主宰朝堂的权臣,竟为著自己的女人曾想过嫁与他人而别扭著,这样的反差竟使得他带瞭几分可爱。她眼中亦带瞭些笑意,故意道:“可不是,若不是被你掳瞭来,也许这会儿我们礼都已经成瞭。”
江曦置在桌上的手指猛然一紧,抬目看过来的浅色眸底有什麽东西隐忍著,沉鬱著低声道:“我知你是与我玩笑,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清楚。”
那个置身云顶俯视衆生的天之骄子複又回来瞭,他这样睨著她,带瞭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一字一句清晰的道:“我知你不喜束缚,也会尽量给你自由,我知你有自己的理想,亦会尽力助你达成。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安安全全的留在我的身边。以后切莫再说这样的玩笑话瞭,我……不想伤害无辜之人,引你憎恨。”
间阡平不由一惊,她不过是玩笑一语,江曦竟反应如此之大。
半晌,她才道:“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你想对徐益……”
江曦眸色平淡,伸出手执起她面前的碗,为她盛瞭汤。
“他若敢对你生出心思,我自然不能让他活著。阡平,我以为你明白,此生,你隻能与我在一处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