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杏娘却不信邪,傢裡有什麽好东西总想著那边府裡,以期在寇建德面前博个好印象。之前跟寇傢许多人撕破脸,如今也能俯下身去将就,还交代俞婉要上心。前些时候寇傢老太爷七十生辰,胡杏娘亲自整治瞭一车礼品叫俞婉派人送过去,那边连个话也没回。
寇芙小小年纪,气得险些哭,跟俞婉诉委屈,“娘说我如今能书会写,嘱咐我写一百个福字给老太爷贺寿,我忙瞭好几个晚上没睡。巴巴送过去又怎麽样?还叫人笑话我,谁稀罕跟他们亲近,我有哥哥有嫂嫂,不吃他们喝他们的,娘到底是什麽意思?”
俞罗衣在梅花裡住著时,跟寇芙很是亲近,这些时候两人在胡杏娘跟前意见相左,闹得很不好看。寇芙是个直肠子,什麽都不肯藏著噎著,越发不待见俞罗衣,“都是她给娘出主意,那边不认我们又怎麽样?腆著脸贴上去自甘下贱。嫂嫂,你把她赶出去,不叫她进我们傢门瞭,我不喜欢她。”
看来罗衣是真将寇芙得罪瞭,为瞭赶她走连体面都不顾瞭。俞婉也不喜欢罗衣经常在傢裡晃,隻是她跟罗衣相处久瞭,清楚罗衣的本事,很明白这是个多麽难缠的人,要麽一下子将她解决掉,要麽就不要打草惊蛇。
最忌讳拖泥带水。若不能一下断掉来往,依照她的性子,迟早还会再缠上来。胡杏娘如今离不得罗衣,自己去赶人傢,反而吃挂落,俞婉隻好安抚寇芙,“你隻管你自己的行事,不管娘怎麽样,你哥哥总会管你的。至于周傢姑娘,他们又不住在化隆县,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你去跟她们对线,没完没瞭还惹些闲气。你字写得好不好有眼睛的人自己会看。那些将话传到你这裡想看你笑话的朋友,不来往也罢,还不如趁这功夫练练字,学到手的本事总是自己的。”
俞婉授意老先生,著重教导几位姑娘的书法。寇芙年纪小,爱出门跟小姐妹玩,慢慢大瞭大傢各有各的心思,她看出来瞭,也不必每一个都好的像一个人,还不如嫂嫂说的,干自己的事情,比跟旁人浪费功夫强。如此,倒是专心在傢裡练瞭一段时间字,出门少瞭许多。
俞婉跟她隐晦的表示,罗衣是娘的客人,做子女的不好赶人傢。她便对罗衣视而不见,隻不过罗衣每每来寻胡杏娘,寇芙总要缠在一遍看她们说些什麽,再悄悄来告诉俞婉。
俞婉虽注意上房的动静,不过叫端茶送水的小丫头留意,寇芙这麽上心,俨然成瞭她的耳报神。吃过晚饭,俞婉打算去上房看看,走到门口,寇芙正从裡面出来,小碎步跑到俞婉身边,光明正大的,“娘要接二叔一傢来傢裡住!”
前些天下大雨,接连半个月,巷子裡不知谁傢的洩洪道堵瞭,臭瞭一条街,街坊邻裡好多骂骂咧咧的。俞婉刚叫人将裡裡外外都检查过,又听说阳康镇压塌瞭好些房屋,寇二叔一傢的房子塌瞭半边。二叔二婶先去瞭永平卫,周夫人借口傢裡人多房屋少,给瞭二十两银子将人送瞭过来。
胡杏娘不说拒绝,竟是求之不得,连连叫刘妈妈去找俞婉安排二叔一傢住下来。寇芙以时间晚瞭,嫂嫂马上就会过来为由,将人拦瞭下来,又悄悄出来通风报信。
俞婉安抚地拍拍寇芙的手,进瞭门,二叔一傢三口,两口子黄黑面膛,身边跟著一个小姑娘,十五六岁。一傢人都是灰麻的衣裳,风尘仆仆背著小包裹。
二叔闷头不说话,二婶坐在胡杏娘下首,笑出一脸褶子,“我就说大嫂不是那等人,哪有看亲戚遭难还赶出门子的。大伯顶有本事,就这点眼光不好,大嫂哪一点不比那个二房强,早该将你迎回去主持傢事才是。大伯那麽大的傢业,凭什麽便宜不相干的人,倒不是我们想什麽,隻凭大嫂这些年过得这麽辛苦,将冲儿芙儿养得这麽好这麽有本事,我们就隻认大嫂。”
宴请
胡杏娘看似谦虚,实则认为妯娌句句在理。往些年二房一傢比她好过多瞭,又欺负她孤儿寡母,要她的强,时不时就要挤兑她。现如今也有求到头上的时候,就算心裡不想二房住下来,可她就是喜欢看二妯娌仰人鼻息、巴结她的模样。
“如今我傢裡是媳妇管傢,看著虽是这麽大个宅子,傢裡人又多东西又多,还真不知道有没有空房子。”胡杏娘拿乔,不肯轻易松口。
二婶知胡杏娘跟著儿子发达瞭,吃香的喝辣的,早就想来续续亲戚的缘分,看能不能得些好处。此刻看胡杏娘的面色,还有什麽不明白的,越发打叠起十二分的心思去恭维,夸得胡杏娘心神舒泰。
胡杏娘一个人红脸白脸全唱完瞭,完全没有俞婉发挥的馀地。而且她也不好当这个恶人,反正寇冲给瞭她不少银子,给他的亲戚花点是应该的,名声上还好听。胡杏娘叫安排房子,俞婉就将空著的院子给瞭二房一傢三口。
隔瞭两天,又给二房几人做新衣裳,给寇芙的堂姐添置瞭不少姑娘傢的小玩意。胡杏娘把著中馈,她愿意花用,俞婉自然不会多嘴。寇芙到她跟前来嘀咕,姑嫂两个都想不通胡杏娘怎麽突然巴结起寇傢人来瞭。
寇建德很明显不打算再续前缘,她就是把整个寇傢笼络过来又有什麽用。俞婉将傢裡的事情写在信上,一一讲给寇冲听。她原本也不想将信写得长篇累牍的,寇冲不管那麽多,将他自己的事情从早到晚,事无巨细全写在信上,修长城相关的工程也不管她听不听的懂,一封信总有四五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