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兰一时都惊讶地杏眸微圆,此刻夕阳已经快消失在地平线上,挣扎著不肯将最后一缕残阳的馀晖收回。
在她的视线裡依然能清楚地看到对面马背上的少年消瘦瞭许多但仍然白皙俊秀的脸,眼眶已经微微湿红,眼底含著水光。
身体在轻轻颤抖,似乎摇摇欲坠,像在害怕什麽。
南兰甚至有种感觉,隻要她现在回答说是,这个向来骄傲的小少爷很可能就会哭出来,脆弱地从马背上摔下去。
这是福康安第二次在她面前哭。
可这一次仅仅隻是因为她的几句话,比起上一次被人骤然劫掠威胁性命,他却反而好像更加惶恐不安,委屈心酸。
是的,福康安就是在害怕在不安。
从十岁时第一眼见到南兰起,福康安就喜欢她。
开始是因为她绝世的容颜,又因为她卓然的才情,再后来因为她与衆不同的思想,因为她的独一无二。
南兰就像一座永远挖掘不尽的宝藏。
反正,福康安对她的喜爱与日俱增,从未消减。
而现在他知道瞭,她的确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比起美丽的容颜,更珍贵的是她还有一颗最美好最真挚的心灵。
南兰也不是依附他的菟丝花,她能在危难之际跟著他同甘共苦,红花会的人待她好,但她得瞭什麽好吃食都不忘分给他一份。
来到回疆后福康安去做什麽事她都跟著他一起,他知道南兰这是防备有人会因为他满清贵族和人质的身份被人伤害。
隻有她会待他那麽好,她待他是那样真情厚谊。
福康安一日比一日都更无比清楚地认识到,在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如她一般待他那样真心诚意的人。
就算真有,他也不会再对除她之外的人付出任何真情瞭。
如果说从前是他想要亲近她,主动权好像还掌握在他自己手裡,他随时能抽身,隻是因为他总是被她吸引所以没有选择抽身。
而现在,则是福康安离不开南兰瞭。
他心甘情愿地捧出他的一颗心,将他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都交给她主宰,隻求她能够长伴在左右,永不分离。
少年青涩浅薄的喜欢已经质变为某种更深沉隽永的情感。
那是一种世间最难得的东西,其名为爱。
故人之子26
六年,整整隔著六年的重逢。
时光能将许多东西都变得面目全非,比如南兰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涩稚嫩如小荷尖尖的少女,她梳上瞭妇人发髻,已另嫁他人。
在南兰将他推开后,福康安从几乎淹没理智的狂喜中回过神,仔仔细细盯著她的目光很快就察觉到瞭这点。
而后他眼睁睁看著南兰向后退瞭一步,与那此前从未被他看在眼裡的黄脸大汉十指相扣,她目光坦然而平静地看著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