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香侍齐齐整整地穿著绣御香殿徽纹的衣袍,捧香炉、洒香粉,簇拥著一辆椒兰涂壁的宝马雕车,满路遗香地驰入薑傢在盛京的住所,在衆人惊豔的目光裡,恭声迎贺——
“恭迎薑大香师!”
再次回到御香殿,这一次,薑月窈不再从角门入内。
晨曦熠熠,御香殿精雕细琢著十二花神的正门,訇然中开,在悠扬的笙箫声中,恭迎新任大香师和她的香侍入内。
十一毫不犹豫地充当薑月窈的香侍。
他扶著薑月窈走下马车,对一旁观礼的褚如顾晖等人异样的目光,熟视无睹。
他压根不在意他们觉得他当香侍是“自降身价”,他隻十二万分的庆幸,在错过溪源香会和四方香会后,他终于能在窈窈最重要的时刻,与她并肩。
观礼的人,很快就把心中对十一身为夫君自甘当香侍的一点嘲讽抛之脑后。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相配。
纵然少年穿著香侍的青袍,也丝毫不掩他俊美无铸的容貌。他略落后薑月窈一步,可显然不是因为大香师与香侍的地位之别,而隻是因为,他把她视若珍宝,护得极紧。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薑月窈身上,仿若一阵清风、一隻小虫,都不得侵扰她的安宁。
而她,隻用长裙逶迤,沿著光可鉴人的汉白玉香路,于袅袅的香雾中,摇曳著令人挪不开眼的仙姿,徐徐走向御香殿十大香师才能高居的蓬莱香台。
隻不过,薑月窈并非第一大香师,因而身为她的香侍,十一无法跟她同登蓬莱香台,十一必须在蓬莱香台前停下脚步。
他停下时,薑月窈亦不约而同地驻足。
她没有急著头也不回地登高台,而是微微转身,抬眸看向十一。
少年目光灼然地望著她,微不可查地点瞭一下头。
薑月窈很清楚,他们早就不再需要牢牢地锁在一起,才能感受到彼此的相依相偎。
她从来不是独登高台。
十一,始终在她身边。
但是,她亦在心裡长长地深吸一口气,转身,收敛笑意,凝望著第一大香师的位置,一步一步,神色庄严而肃穆地走上蓬莱香台。
——终有一日,她想要十一与她,永远并肩而行。
第一大香师深深地看她一眼。
这个少女还这样年轻,却已经能与他共座高台。她若是在香事中再浸淫几年,不知将要攀上何等高峰。
薑月窈戴著面帘,他其实看不全她的容貌。可她的一双眼睛,熟悉到令他觉得惶恐。他难以遏制地想到从前那个天才般的第一大香师玉簪。
第一大香师在心底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才亲手捧起以金丝绞合的沉香木与檀香木所制成的香木戒尺。
每一位成为大香师的人,都会于自己的香殿内供这样一把戒尺。一面刻“香以养性”,一面刻“明德惟馨”,以时时自省。
“椒兰芬苾,不止养鼻。佩服愈胜而明,志意愈修而洁。香之道也,存乎一心。”第一大香师将香木戒尺交给薑月窈:“今日得遇明珠,愿君以德为香引,以智照九霄,恪守此位,合和诸香,崇礼养性,为天下立香范,为苍生奉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