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傢”这个字,她从他口中听过很多遍,她很明白,对他而言,“傢”重逾千斤。
她留不住他,也不会留他。
“那你会好好回来的,对吧?”薑月窈喘不过气来,她想起他背上交错的伤痕,满心的忧虑几乎像巨浪,要将她淹没。
于是,她抛却瞻前顾后,滑下红木箱,伸开手,紧紧地环抱十一的腰:“十一,我想你好好回来。”
十一没有想到,薑月窈会突然抱他。她的身躯娇小而柔软,可她环紧他腰身的力道,大得不可思议。
他眸中阴云般的躁鬱和暴戾被撕出一道豁口,他愣然片刻,反手将薑月窈往自己怀中压。
然后,他俯身,蹭瞭蹭她的脸颊。
亲昵,而眷念。
“窈窈抱我瞭。”十一向她保证:“我当然会好好地回来。”
十一再次消失在苍山翠木之间。
薑月窈握著他临走前塞给她的荷包,依旧怔愣地站在原地,注视著他离去的方向。
这个荷包她很眼熟。
这裡从前装著十一全部的傢当,现在,这儿除瞭银票,还装著他在车行和衣裳、首饰店铺的订单。
“姑娘?姑娘?”章嬷嬷跟怀慈庵合种一亩青菜地,她今日去帮忙,顺便拿些青菜回来。她一进门,就震惊地唤道:“哎哟喂,这马车哪儿来的?还有这六个大红箱子,我的天爷,这些是什麽?”
“是十一送给我的香材。”薑月窈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眸色逐渐变得坚毅。
她倏尔握紧手中的荷包,将它贴身放好,转身打开红木箱——
她要当上香徒弟。
到那时,等十一回来,她就有底气问他——
永远留在她身边,好不好?
二月二十九日,衙门放榜,公佈入选溪源香会的名单。
因为溪源香会的入选者有男有女,因此榜单上不公佈姓名,而隻有姓氏与报名凭证上的编号。
七斤将薑月窈报名证上的编号背得滚瓜烂熟,像一尾鱼滑溜溜地挤进拥挤的人群裡。
薑月窈和章嬷嬷坐在马车裡等待,章嬷嬷直要把帕子拧得脱线,终于听到七斤兴奋的声音:“进瞭!进瞭!”
“太好瞭!”章嬷嬷长松一口气:“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姑娘,咱们是不是赶紧去给信王府报个喜?”
薑月窈缓缓地松开攥紧的手,点瞭点头。
纵然有恭太妃的坚信作保,可直到放榜这一日,她才能真正把心吞进肚子裡。
七斤赶回来驾马车,兴高采烈地往信王府去。
隻是,信王府对她们大门紧闭。
“恭喜薑姑娘啊。小的一定替您转达对太妃的问候。”门房客客气气地收下薑月窈递上的礼物,但丝毫没有替她们引荐的意思。